四角魔戀(第2/3頁)

後來,我們接納了第三者,一個家庭遭難的孤兒,他像在悲劇和喜劇之間遊蕩的演員,一直沒有力量去挑戰嚴寒和饑餓。在他和墳墓之間,沒有一丁點救命稻草,同時粒米未進使他命若遊絲,他自動選擇了一個應急的生存方式,坐在漂泊的垃圾堆的母親懷抱裏,也就是說,礦工們允許他去廢棄的礦石堆成的小山上,去尋找含有貴重金屬的礦沙,他將尋找到的礦沙裝進小口袋中賣了換錢。他成了我們團夥的一員。——粗麻布、癡笑、垃圾,從那以後,他得到了我的寵愛,那時我不應該,現在我同樣也不應該,對他為了抵禦癡笑和其他男性對一個奇怪而又柔弱女性的侮辱,鼓起勇氣,挺身而出去保護我,我不該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在老吉姆遭了難後,我開始穿上鞋子去上學,癡笑也不甘落後,將臉上洗凈,變成了傑克·雷諾(在威爾斯·法哥公司工作),老吉姆夫人自己漂泊到了祖先那兒,垃圾漂泊到了聖史密斯,變成了一個驛站的趕車人,又被攔路盜賊給殺了。事情就是這樣。

我為什麽告訴你這些往事,因為它在我心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因為我行走在自卑的深谷中。因為我覺得替巴裏茲系鞋帶也不配。因為,啊,親愛的,垃圾的外甥就在這家旅館裏,我沒有與他交談,我不認識他,但——你猜猜看,他認識我嗎?坦率地說說你的看法吧,說你不希望這樣。你認為可能嗎,我愛慕的人對我有個大致的了解,這就是昨天夜晚他扔下我的原因吧,當他看見我面帶羞色,在他眼裏象個傻瓜一樣激動得渾身打顫,我知道不能賄賂所有的報紙,我不能背棄在紅馬鎮對“粗麻布”十分友善的任何人——如果我不能將社會扔到大海裏,那麽,有時關節就只能在門後捏得嗄嗄作響。以前我不太關心,如你所知,但現在——完全不同了。傑克·雷諾,我敢肯定他不會告訴巴裏茲的。傑克似千真萬確地對他十分尊敬以至於不敢對他說出一切。我自己也一樣。親愛的,我親愛的!我希望除了一百萬美金,再擁有一點別的什麽東西!如果傑克只有三英寸高我情願活著嫁給他,再回到紅馬鎮,在那兒直到我被穿上粗麻布喪服。

7月25日

昨夜,我們擁有一個十分絢麗多彩的暮色美景。我想告訴你一聲,我從嬸嬸和其他人身邊跑開後,獨自一人在海邊徘徊。我希望你相信,你這異教徒!我從未在旅館朝海的窗前看見他,在海邊漫步。如果你沒有失去女性靈敏的嗅覺,你會毫無疑問地同意我的說法。我在遮陽傘下佇立著,夢幻般地凝視著大海,當他走近我時,他正在水的邊緣——退潮了。

我向你發誓,濕漉漉的沙子在他腳下閃閃發光,他靠近我,舉起帽子,說道:“蒂曼小姐,我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嗎?——或者你和我一起去散步好嗎?”這兩件事對他來說,似乎不會同意,也不會發生。

你知道這樣的謊言嗎?謊言?我親愛的,它是苦澀的膽汁完全苦澀的膽汁!還好,我沒有發現它是苦艾草。

我回答道,用我在紅馬鎮粗野沒教養的心境,咕噥道:“我很高興做任何事。”有什麽言語比這更蠢?我昏頭到了極點,啊我的靈魂,單純得該下地獄!

他伸出手,微笑著,我沒有片刻的遲疑,也伸出手去迎合。他的手指緊緊勾住我的手,拉我站起來,我的手不住地顫抖,我的臉紅得比紅翼鶇還厲害。我立起身,然而,他並來松開我的手,我想將手抽出來,但沒成功。

他是隨意拉著我的手,沉默不語,帶著微笑俯視著我的臉,這是一種暗藏什麽意味的微笑——我不知道——我怎能知道——它或許是脈脈含情,惡意嘲笑,或別的什麽東西,我不敢直視他。他是多麽令我心旌蕩漾啊!——日暮的霞光,在他眼眸的深處熊熊燃燒,你知道嗎?親愛的,是否勃拉瓦茨基夫人的信徒都有這種與眾不同的眼神?啊,你一定看到了他偉岸的英姿,我站起身來,上帝啊,他就站在我面前,傾著頭,如神一般!這是一幅多麽高貴動人的畫面啊,但我不久就將這畫面毀掉了,因為我頃刻間回到了眼前的現實:他只有一件事情可做,他已經做到了:他用手臂摟住我的腰,不讓我癱倒在地。

“蒂曼小姐,你病了嗎?”他說道。這詢問的聲音平淡如水不帶有一絲驚呼或關懷的成份,如果他又說道:“我想這就是我一直想說的。”在這種情形之下,沒有什麽話語能更清楚地表達出他此時的感受了。他的舉動令我感到十分羞辱,十分憤怒,我再也不能忍受了。我猛地從他的手中抽回我的手,失去了依靠跌倒在沙灘上,我無助地坐在沙灘上,我的帽子也掉了,我一頭的秀發,也散亂地披在我的臉和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