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裏的不明謀殺(第2/4頁)

“請敘述這人死亡時的情形。”驗屍官說,“只要你高興,你可以做做筆記或備忘錄。”

證人明白此事。從他的胸袋拉出證詞原稿,他拿起它,靠近蠟燭,他翻閱著,直到他要開始去讀的那一節。

二、野燕麥荒地中發生了什麽

當我們離開屋子時,太陽幾乎還沒有升上來。我們要去打鵪鶉,每人手上拿著一支獵槍,但我們只有一條獵犬。摩根說我們最好去他手指著的那塊遠離山脈的地方,我們由小徑穿過灌木叢來到那塊地。它的另一邊是有幾分平坦的地,覆蓋著厚厚的野燕麥。當我們從灌木叢中出來,摩根走在我前面,離我有幾碼遠。突然我們聽到,在我們右邊不遠的地方,一個灌木叢裏發出一些鞭打動物的一種聲音,我們看到那灌木叢猛烈地擺晃。

“我們驚動了一只鹿,”我說,“我希望我們帶了一支來福槍。”

摩根已停下來,正專心致志地觀察那搖晃的灌木叢,說那裏什麽也沒有,但打開了他的雙筒獵槍的扳機,敏捷地瞄準那地方。我認為他是作無謂的激動,來逗我玩,因為他以異常沉著冷靜而聞名,甚至在突然發生的一瞬和危險即將來臨時也是如此。

“噢,過來。”我說,“你不要滿足去打死一只膽小的鹿,不是嗎?”

他仍不回答,但一邊向前觀察一邊用眼睛的余光稍微掃了我一下,我被如此專心盯著前方的樣子打動了。然後我明白,我們手頭有了一個危險的事情,我的第一個念頭是我們要“突襲”一頭灰熊。我搶到摩根的旁邊,在我向前跑時我打開了扳機。

灌木叢現在安靜了,聲音也沉寂了。但摩根仍警惕地注視著那裏。

“它是什麽?它是魔鬼的什麽玩意?”我問道。

“那是該死的家夥!”他回答,沒有轉過他的頭。他的聲音沙啞而反常,他明顯在戰栗。

我打算進一步問下去,這時我看見野燕麥地附近正以最無法理解的方式騷動遊移著。我幾乎無法描述它。它看起來好像由疾風攪拌著,不僅是被扭曲,而且把它向下擠壓著——壓榨著讓它升不起來,慢慢地移動著伸展著徑直地向我們蔓延過來。

我以前看到的任何東西也沒有像眼前的景象如此震撼我,它是如此陌生而又不能理解的古怪現象,我不能回想任何恐懼的感覺。我記得——告訴它就在這裏,因為,太不可思議,我記起它——一次我從一扇打開的窗看到過它,我當時馬上粗心地認為,是一棵小樹的樹枝在向離它不遠的一排大樹靠近。它看上去與別的小樹差不多,但是比其它的樹顯得更亮更銳利,與那些樹比起來一點也不協調,它僅是對內在自然法則的一種扭曲,但它驚嚇了我,幾乎讓我畏縮,我們是如此信賴熟悉的自然法則的正規運作,任何看起來對這些法則的中止都是對我們安全值得注意的威嚇。一種無法相信的災難征兆。現在草地沒有明顯移動,緩慢而又堅定不移地沿著一條騷動的線接近,顯然讓人焦慮,我的同伴顯然競也受到驚嚇,我看到他脾氣暴躁地把雙管獵槍放在肩上,馬上開火!我簡直不能相信我的眼睛。在噴出的煙霧消失幹凈之前,我聽到高聲的殘酷的叫喊——像一只野獸嗚嗚地尖叫——扔下槍,摩根跳躍起來,迅疾地逃離。在同一瞬間我被在煙霧中看不見的東西狠狠地撞倒在地——有些柔軟而又沉重的物質,用一種巨大的力量把我扔到一邊。

在我站起來和拿到槍之前,我覺得它是從我的手上面把我打倒的,我聽到摩根非常痛苦地叫喊,混合著他的叫喊聲響是那麽粗嘎、兇猛,就和人聽到一條向你發起進攻的狗的狂吠聲一樣,難以形容的恐懼。我掙紮著站起來,向摩根逃跑的方向看去。在另一個世界裏,上帝在憐憫寬恕我!在不到三十碼遠的地方是我的朋友,一只膝朝下,他的頭令人恐怖地扭轉過來,帽子不見了,他的長發亂糟糟地纏在一起,他的整個軀體被猛烈地從一邊到另一邊拋來拋去,向前向後反復折騰來折騰去。他的右胳膊舉起,好像沒有手了——起碼,我看不到別的人,另一支胳膊則看不到。到現在,我的腦海裏還晃動著當時那個驚人的場面,我能辨認出他的一部分軀體,其它的看起來好像毀掉了——我不知道它們到哪裏去了——他變來變去的位置把它們全部帶人風景裏。

所有這些事情發生在幾秒鐘之內,這段時間內摩根作出與占優勢的力量堅決搏鬥的姿勢,我看不到任何東西,只瞧見了他,但他並不總是被看得清楚。在全部過程中,我聽他叫喊和詛咒,好像從憤怒的聲響裏包住的喧囂中沖過來似的,我決沒有從人或畜牲的喉嚨裏聽到過這樣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