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塵賓館(第3/14頁)

我嚇得差點叫出聲,心臟猛地跳動幾下,扯得太陽穴生疼。忽然,我清晰地聽見身後響起“悉悉索索”的爬動聲,一雙冰涼的手輕輕握住我的腳踝,拽著褲腿,沿著膝蓋、大腿、腰部一點點向上爬……

我如同墜入冰窟,身體僵直根本無法活動,耳膜震蕩著血液快速流淌的“簌簌”聲,任由“那個人”貼著身體爬上了後背。

鏡子裏,一雙幹瘦的手搭在我的肩頭,左側肩膀慢慢探出烏黑的頭發,露出一張蒼白的女人臉,烏黑瞳孔覆蓋了整個眼球,眼角掛著兩絲血痕,嘴角幾乎裂到耳邊……

那一刻,我的心臟幾乎炸裂!

她輕輕吹著我的耳朵:“終於有人陪我了……”

我的脖子激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偏偏身體不能動,這種既恐懼又什麽都不能做的滋味兒,如同眼睜睜看著燒紅的鐵絲從鼻孔捅進腦子,攪動腦漿的絕望感覺。

我再沒有勇氣看那個女人,眼睛盯著桌面,瞥到服務介紹單上的賓館LOGO,腦子裏隱隱有個模糊的概念。我默念著賓館的名字,突然明白了!

這個賓館,是陰宅!

我遇到了詐屍的“魅”!

也就是說,床下,藏著一具女屍!

 

陰棧源於東漢末年,三國爭霸天下,連年戰火,士兵死亡無數。古人講究“屍歸故裏,入土為安”,可是送屍歸鄉談何容易,且不說一路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單是屍體保存就是個難題。

吳國有一個道士於吉,以符水治病,藥到病除,深得百姓和官員擁戴,引得孫策猜忌,下令讓他求雨,否則殺之。於吉設壇求雨,片刻,天降傾盆大雨,眾人更是信服。

孫策妒火中燒,假裝敬佩,宴請於吉。席間,孫策詢問於吉“屍,能歸否?”於吉長嘆一聲:“余命不久矣,且為百姓做最後一件事吧。”

孫策舉杯一飲而盡,長揖道:“若成,當以國士之禮。”

於吉“呵呵”冷笑,讓孫策在吳地每隔百裏建造驛站,隨即來到軍中挑選了百名形象猥瑣,身材矮小幹瘦,目中無光的士兵,帶至湘西傳授秘術。

三個月後,這些士兵穿著黑衣,帶著黑笠帽,腰間束著麻繩,別一銅鈴來到軍中。入夜後,士兵在屍體額頭貼上黃符,灌進生米水,嘴裏念念有詞。一炷香功夫,屍群居然站了起來,士兵搖響銅鈴,屍體跟著士兵排成一排,消失在夜色中,天亮前住進驛站,天黑出發。

孫策聽聞此事,以“此子妖妄,能幻惑眾”將於吉殺死,又派兵捕殺趕屍兵。

趕屍兵被殺了大半,極少數逃回湘西,這也是湘西“趕屍術”的由來。

趕屍人常年接觸屍氣,壽命極短,往往暴斃在陰棧,屍體也就留下,無人敢動。趕屍居住的客棧,又稱“陰棧”,最明顯的特征是門前刻著鈴鐺,這家賓館的LOGO,正是一個鈴鐺!

於吉著有《妖物志》一書,其中第九章“屍說”裏有關於詐屍的記載——“詐屍,男魁女魅。遇魁心神恍惚,神志不清;碰魅身不能動,形似木人。唯口內陽氣不泄,取舌血可破。”

說了這麽多,其實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魅的雙手從我腋下穿過,手掌摁在心臟和肺的位置,嘴裏重復著“終於有人陪我了”。我感到一股滾燙的氣流從胸口流出,身體冰涼,心裏叫苦不叠:“難不成真像電影裏面道士捉鬼那樣咬破舌尖?然後該怎麽做?一口噴出去?”

就這麽一晃神,上半身像是凍僵了,血液在血管裏仿佛結成冰碴子,紮得生疼。我試著咬了一下舌尖,舌頭都木了,疼出一身冷汗。

“南曉樓,他媽的死到臨頭了還怕什麽疼?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我心裏暗罵。狠了狠心,牙齒用力一合。“咯噔”,一股劇痛如同閃電竄至全身,嘴裏又鹹又苦。

“終於有人陪我了。”魅的頭發掃過脖子,那張恐怖的臉伸到我面前,對著我的鼻子微微張開嘴。

我一口鮮血噴出,血點濺了魅滿臉,如同滾熱的紅油潑進奶酪,,冒著白煙“嗞嗞”作響,生生燙了進去,泛起星星點點的燎泡。

魅尖叫一聲仰倒在床上翻滾掙紮,我罵了一句“陪你妹!”抱著被子把魅罩在裏面,用身體死死壓住,胸口還挨了魅的幾擊悶拳,憋得一口氣喘不上來。

我上來火氣,轉身坐在魅的胸口,板著她的腳底板,摸出瑞士軍刀刺入右腳湧泉穴。

道家有“陰陽二氣,精泥成丸,黃泉湧水”的說法。指的是陽氣原本混沌,在泥丸宮練成精元即可肉身成仙;陰氣為黃泉之水,從湧泉穴進出身體。

遇到陰氣成形的東西,男左女右,刺破湧泉穴相當於拔掉了充氣人偶氣芯,泄了陰氣,再兇的臟東西也就這麽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