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平安客棧

拿到半截木牘的姬順臣,一夜都無法合眼,他用絲綢包裹了木牘,親自動手穿針引線,嚴嚴實實地把它縫在了貼胸的小皮襖裏,從現在起,他要讓這塊3000年前的東西,和他的心臟一起跳動。

他一直在思考,賣家的父親,那個叫占的風水先生之父,留下來的那些手書筆記,現在看來比木牘本身還要重要,雖然他對小老鄉簡單的講述,作了最完整最嚴密的分析和想象,但紕漏之處一定很多。

筆記中記載的占的父親,在秦嶺深處密涵密修的具體過程,到底是怎樣的?

風水先生占在破譯木牘密碼的過程中是否去過密涵?

如果占算準了日月星辰的時辰,的確從周原的某個神秘之地出發,穿越了秦嶺的障礙,一夜之間出現在了四川,那麽,這個絕密的時光隧道或者天路歷程到底在哪裏?

歷經這麽多年,占的詭秘而又珍貴的手跡筆記,還會完好的保存在賣家手裏嗎?

姬順臣看了看墻上的自鳴鐘,已經是後半夜三點多,一向溫文爾雅,沉穩自信的他,開始立坐不安起來,在本來就不大的書閣裏,兜起了圈子。

姬順臣的心裏隱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傍晚和小老鄉分別的時候,他離去時的決然,幾乎注定了他們今生的永別,但又留下了那句無盡的希望:我們的家都在周原。

姬順臣沖到書架後面,從書櫃裏取出了三根金條,沖下了樓梯。

他必須馬上去平安客棧。

“積善堂”被他打發出去逛的夥計還沒有回來,門在外面鎖上了,裏邊是一層厚重的木版門,外面是一層被三把鋼鎖鉗死的,直徑超過牢固的鋼閘門,縱向縫隙只能插進個巴掌,從裏面可以關死,即使有鑰匙也是開不了外面鎖子。

姬順臣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想到他多年練就的氣功,現在要用來破壞“積善堂”自己親手設置的鐵壁防線了。

姬順臣叫醒平安客棧的門房,詢問西府來的一家四口住在那個房間,他們是我的鄉黨,我有些家用,想讓他們捎回老家。

門房的方執事見是前街“積善堂”的姬掌櫃,是個大好人,以前姬掌櫃有一些外地朋友來,經常帶過來住店。

“二樓拐角,不知何故?那女人和孩子哭了半天了。”

“他家男人去了哪裏?”姬順臣問。

“後半夜讓人請……請……請走了。”方執事對熟人不好隱瞞,只好結結巴巴地說。

“誰?你可認得?”他一把抓起方執事的衣領問。

姬順臣感覺大事不好了,樓上的母子竟還渾然不覺,只是等男人等不回,急得哭啼。

“我,我不知道,還有洋人,我不敢說呀!說了我就沒命啦!”方執事頭冒大汗,戰戰兢兢地說。

姬順臣放下方執事,感覺自己有些沖動了,執事是個很不錯的人,明事理通文墨,替他人照管客棧,獨自討生活,不敢說就意味著能認出對方,估計以後結果也難料。

他思索了片刻,從懷裏掏出一大把銀圓和一根金條:“快逃命去吧,越遠越好,拿上這些,到沒人認得你的地方做個小生意,你是個聰明人,來者不善,你看見了,要是真出了大事,你在這裏還能穩坐嗎?”。

方執事知道姬掌櫃不但在古城收藏書畫界名氣很大,功夫也很了得,還是個料事如神的易卦大師,但只給很有頭有臉有地位的人斷卦。

方執事思前想後,這才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顫抖著伸出手,但此時,姬掌櫃卻把手裏的東西收了回去:“這都可以給你,但你必須馬上去給我辦一件事,騾馬市後街十六號找易進先生,報我的名,就說事情很急,我要趕天亮之前上山。”

方執事附在姬掌櫃的耳朵上說了些什麽,姬順城說:“我知道了,一定是遭了暗算,最壞的結果,他活不過今天早晨的太陽出來,你趕緊去吧,拜托了!”

姬順臣推開虛掩的二樓拐角的門,看見一個頂著方帕的女人,盤坐在床上,抱著孩子獨自垂淚,這是典型的家鄉女人的坐姿和裝扮。

他趕緊上去,用老家的方言作了自我介紹,賣家的女人像見了救星一樣,掩面哭了起來,一定賣家回來,向妻子多次提起過他。

“弟妹,甭等了,你們在這裏很危險,孩子他爹怕是一時半刻回不來了,收拾一下,我已經找了人,會馬上送你們到安全的地方。”

“他們只是說請他去吃個飯喝個酒麽,咋這麽長時間不回來呀,我和娃都急死了呀!”賣家的女人哭著說。

“有半夜三更請人喝酒吃飯的嗎?有請人吃飯來那麽多狼一樣的漢子嗎?有放著這麽多銀圓不要的嗎?”姬順臣搖著床上包袱裏嘩嘩作響的銀圓說。

“我們已經沒寶貝了啊!那他們不要錢,要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