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尋仙(第3/7頁)

王老一聳肩膀,表示沒辦法。

李司倉:“可是……”

王老:“對了,山下有人要兩頭牛,就是你我來時遇見的那個山民,你順便把牛帶給他。”

李司倉:“我去哪兒搞牛?”

王老:“這裏有賣的。”

李司倉:“牛……”

李司倉真的就買到了兩頭牛,也許是王老出的錢,總之他帶著兩頭牛又攀藤附樹,按原路爬了下去。至於那牛是怎麽爬的,我們不太清楚。來到山腳下後,按王老吩咐,李司倉把牛送給了山民。當他再回頭時,發現身後通往仙境的山路以及那藤樹都消失不見了。

回過頭來,繼續說契虛的故事。

從稚川回來後,契虛繼續歸隱太白山,唐德宗貞元年間,轉移到華山修行。

在唐朝,華山、終南山和太白山,為關中地區道家三大隱居地。在華山,和契虛一起隱居的還有一個叫司馬郊的人,此人是個自然主義者,視山川為帷幄,以禽獸為伴侶,每日食山鳥銜來的野果。

在華山,契虛一隱就是很多年。

在古代,“仕”“隱”“仙”三個詞是始終糾結在士人的內心的。在這裏,不妨說說古時的隱逸風尚。在這種糾結中,“隱”處於中心位置,所謂低頭尋仕途,擡頭望仙雲。

隱逸理想,在中國古代的士文化中太重要了。歸隱泉林,“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天子不能臣,諸侯不能友”,這是古代隱士秉持的堅定信念。

印象中,隱逸是道家所獨有的。但實際上在儒家文化傳統的大樹上,同樣有著隱逸的葉片:“有道則見,無道則隱。”不過,這裏說的隱,仍是在以“入世為本位”提出來的,或者說是被動的,而並非像老莊道家尤其是莊子之說,完全出自對個人終極價值的追求。這是儒家和道家關於隱逸理想的最根本的區別。明白了這一點,就好理解中國古代那些有關隱逸的人物、文化和歷史了。

那麽,到底該如果定義隱士?

隱士當然不是隱居不仕的人,而是隱居不仕的士。一字之差,謬之千裏。否則的話,遊走山野的樵夫也算隱士了。澳大利亞漢學家文青雲對於隱士有個說法:“對於任何隱逸而言,關鍵的要素是自由選擇:不管一個隱士出於什麽理由而出世,也不管他最終采取了一種什麽生活方式,只有當他的行動是遵循某種道德選擇,而不是迫於環境壓力,他才可以當之無愧地被稱為隱士。”

現在,當我們談到隱逸的理想和傳統時,總希望找到一個源頭。在老子那裏,還是在孔子那裏?在老子的思想中,沒有明確的隱逸說法。所以,我們只能留意孔子。而且,我們確實也發現:在他那裏,隱逸作為一種理念開始被肯定,並對後世產生了極大影響。儒家學說當然要講積極入世,“內聖外王”和“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但同時,孔子對隱逸之士又非常推崇,他對勸自己出仕的人這樣回答:“吾有布衣之心,子有袞冕之志,各從所好,不亦善乎。道既乖矣,請從此辭。”孔子建立了入世的儒家學說,但同時又有意無意地宣揚了隱逸的理想,“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以道事君,不可則止”。

孔子雖然提出了隱逸的概念,但真正把這個概念做大的,是歷史上獨一無二的偉大而神奇的莊子。這個做過漆園吏的宋國人確實打開了中國士人心靈最遼闊的一道閘門。提起道家一般都將老莊並稱,實際上這兩者是不一樣的。老子的哲學從小處講是政治哲學,往大處講是宇宙哲學;而莊子的哲學是人生哲學,完全針對個人。在莊子看來,自由與獨立比什麽都重要,所以他為我們描繪了一個逍遙遊的境界。但有一點值得注意,莊子提倡隱逸,並非一定叫人回歸山林。在他看來,最重要的是與當權者保持距離。

在孔子以前,談到隱逸這件事,很多人提到巢父和許由。據說,巢父被堯看中,欲將君位傳給他。巢父覺得自己的耳朵被汙染了,於是跑到水邊去洗耳朵。這時候,有老父牽牛而過,說:“你聽到此言覺得耳朵被汙染了,但又為什麽在這水中洗呢,把水也弄臟了,叫我的牛沒法喝水。”這是故事最初的版本。後人把巢父的故事安到另一位賢德之士許由身上,巢父則飾演了牽牛老父的角色。無論故事主角是誰,他們都是拒絕天子之位的,所以是高潔之士的代表,被後人尊奉為隱士之祖。如果說巢父(或許由)的反應還算平和(頂多是洗了一下耳朵),那麽務光和卞隨就激烈得多了。湯伐暴桀前,找隱士卞隨、務光商量,二士皆答“吾不知也”,後來湯有天下,欲把天子位讓給二人,他們認為受到了玷汙,最後投水而死。後面的伯夷、叔齊就比較熟悉了,因周滅商而不食周粟,逃隱於首陽山,以采集野菜為生,後聽人說周有天下,即使是野菜也是周的,於是二人就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