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胖子的計劃

今年的運氣很好,訓練有素的獵狗們在第一天就包圍了一群野豬,那是位於距離野人屯三十裏地遠的一處山坳裏,三頭大的帶了一群小的。獵狗很聰明,它們放棄追逐那些善於奔跑的大豬,專攻小豬,大豬護崽心切又調轉回頭恰好落入了獵人的包圍圈。

獵人的等級是非常嚴格的,作為獵人領頭的苗大爺有權決定打哪頭豬,這裏的山民們嚴格遵守著先祖們的遺訓,懷了崽的母野獸不能打,只能打大的不打小的,一次不能趕盡殺絕要留種群。於是苗大爺挑了其中兩頭一公一母,那只肚皮上豬奶子甩來甩去的則不在選擇範圍內,因為它需要哺乳。

他們的先民認為山裏的野獸是自然的饋贈,只要夠吃就好,不能索求無度,要懂得適當取舍才能保證這裏的物種生生不息繼續繁衍。

槍法好的槍手被選了出來,兩聲槍響過後兩頭豬應聲倒地,全都是命中心臟。打野豬有個技巧,不能打頭也不能打身子,野豬的頭骨相當堅硬,別說土銃就算是步槍也未必能打穿,它又常年在松樹上蹭癢癢,皮上凝結了厚厚一層松油脂,這就等同穿上了一層鎧甲。

一旦傷了槍又沒死野豬就會撲人,那玩意的獠牙跟匕首似得往兩邊彎曲,要是被頂上一下不死也得斷幾根肋骨。野豬唯一的命門是在前肋,也就是左腿的下方腹部,這兒的皮肉是最柔軟的,子彈從這裏射入可以直接命中心臟,只有槍法極好又有經驗的老獵手才有把握一槍斃命。

石胖子看他們打槍自然是心癢得不行,但是還沒等到他自告奮勇的上前線請纓,我們仨的任務就已經被安排了,拖著這幾兩頭豬回村裏交給屠夫處理。雖然不情願,但是這一趟還是有收獲的,有一頭小豬大概是被槍聲給嚇怕了,只站在原地哆嗦怎麽都不肯走,苗老爹說這樣的豬仔怕是在野外活不了,讓我們一並帶回去找個地方豢養起來,如果能養活,這頭豬就算是我們仨額外的福利。

兩頭豬總共有將近四百斤,我們仨和另外兩個小年輕負責拉回村。原地削了根松樹做杆,用繩子把豬腳捆好,再用杆從中穿過去,一人一頭擡著。

路上,我們聽另外兩個人說,這送回去的豬開了肚子,豬下水當天就會處理,擡豬的人可以有機會額外分上一副豬腸子,石胖子見有白撿的便宜也就不計較了,朝著我擠眉弄眼的很是高興,我知道,這些日子天天吃糠菜窩窩頭已經把他給憋壞了,剛好回去能打個牙祭。

那天下午我們就在倉庫外面的空地上搭了個豬欄把那頭小的丟了進去,晚上又把苗蘭叫了過來,做野味袁小白實在是無從下手,順帶的還把苗老頭的土燒弄來半斤。

胖子說今晚要來個不醉不歸,說這是為了慶祝我們順利熬過考察期,也沒人攔著他,反正就他一個人喝,不過是找個借口罷了。

那晚的菜很豐盛,苗蘭用豬下水和野菌菇煮了一大鍋,鍋裏又放了石胖子帶來的辣椒,在那個馬上就要入冬的季節裏,每個人都吃得滿頭大汗,是我們去屯子裏吃的最爽的一頓飯。

這吃罷晚飯本來就是要休息了,但是石胖子機靈轉的快,他提議我們明兒可以自己去打獵。

苗蘭聽了連連搖頭道:“不行,你們都是插隊的知青,又是城裏人,野人屯的地形復雜,再說了,獵狗和槍都被帶走了,就是真有那個心也沒條件。”

“妹子,胖爺可是在野戰軍軍區大院長大的,四歲就能看懂軍用地圖,五歲打槍就不帶脫靶子的,你別小看了我,我們也不去遠的地方就在外面轉轉。”

“那也不行,就算你能懂地形,那也沒槍啊。”

石胖子眼珠子滴溜的一轉道:“你不是還有杆子槍嘛,明兒借來我試試,打到的東西分你一半!”

“不行不行,我那槍太老了,還是我爹年輕的時候用的,打打山雞什麽的勉強可以,遇到像你們今天看到的這種大貨就白瞎了。再說,土銃不是獵槍,沒那麽好使。”

“你小看了我,別說土銃,五六半知道不?”石胖子一說到這個就來勁了,把他從小在部門裏見到的那些家夥全都嘚瑟了一遍,把那苗蘭整得一愣一愣的,但最終那妮子還是在堅持著自己的原則,不行就是不行。

胖子見死纏不行就改了智取,又說道:“這樣,你看等過陣子我給我家裏去封信,讓他們給弄件軍用棉襖來,到時候給你一件咋樣?”

那時候的農村物資的確匱乏,誰家一年能做一身新衣裳啊,全都是縫縫補補一年又一年,石胖子這話是說到苗蘭心坎裏去了,她就想要一件新棉襖過冬穿,自己那件棉花早就漏光了,穿在身上和單衣沒啥區別,這屯子裏頭冬天的風吹起來跟刀割似得誰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