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樹下白影

袁小白給我們三個烙了很多菜餅,這次進山目標很明確就是要弄頭老虎。說實話,我們幾個誰也沒見過老虎是啥樣,只是在年畫上看到過,胖子說老虎沒啥了不起的。

在石胖子的眼裏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只要有槍在手,他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

當地人說的西山並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整片,這座山位於大興安嶺山脈的西邊,從村子能勉強看到幾座山頂,那塊地在當地人眼中是禁地。誰也沒有考證過苗蘭說的那個故事是真是假,但那一天似乎在出發的時候就有點不平靜。

一早起來,袁小白給我們幾個做了一頓大白菜面糊糊,切白菜的時候她就把手給割了,血淋了一地,胖子起床尿尿的時候又在院子裏摔了一跤把哥鼻子都摔破了。但這些小事在我們的心裏沒有什麽,在那樣的年月,一點小傷根本不足掛齒,勞動的時候一天下來哪個不是脫下一層皮。

槍只有一把,我們沒有獵狗,我從倉庫裏翻出一把紅纓槍,槍頭有點銹但是還能用,帶在身上總比空手要強。查文斌則是去屯裏的拖拉機倉庫找到了一卷鋼絲,那種很多細小鋼絲擰在一塊兒的拉絲,就是刹車線,我們不光得靠槍,還得想法子下套。還有鐵鍬,那種可以折疊的工兵鏟,據說是當年小日本留下的,擱在村民手裏用了這麽多年依舊不帶半點卷口,那質量真得是沒話說。我們仨每人腰上還別著一把砍柴刀,進林子,這東西是必須的,用來開路也用來防身。

從野人屯沿著小河往西邊走七、八裏路就已經開始進入西山的地界,不過這兒偶爾還能看到一點前人開荒時留下的田基,燒得發黑的石頭顯示曾經這兒是有人活動過的。再往前走我們得穿過一片茂密的林子,也正是到了這林子跟前的時候路就沒了,其實那也不能叫路,充其量就是人能走。

這條河的水流很急,水底又都是那種長滿了苔蘚的大石頭,水深變化莫測,胖子試了一下那水冰得人直打哆嗦,走水路是沒希望了。我們決定還是沿著河邊走,因為胖子的理論是:老虎是動物,是動物它就得喝水,我們順著河走看看能不能發現點啥。

事實總和我們想的不太一樣,順著河走了不到兩公裏就斷了頭,一座四五十米高的瀑布出現在了我們面前,瀑布下方是個水潭,碧綠的看不到深淺,面積有一個籃球場的大小。再往上我們是爬不上去了,陡峭的懸崖上掛滿了濕滑的苔蘚,要想饒到這個頂上看地形得翻過一座大山,這會兒已經是晌午的時候,我們決定在這裏先休息。

入秋的季節,落葉松的松針已經開始泛黃,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我靠在地上凝望著遠處的瀑布有了一種想睡下的沖動,慢慢的眼睛不知不覺就合上了。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要黑了,我揉了揉眼睛,身邊空無一人。

查文斌和石胖子不見了!

起初,我以為他們只是去附近晃晃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但是一直到貓頭鷹的叫聲在林子裏響起,我還是孤身一人。期間,我喊過,也找過,最終還是回了原地,他們不知所蹤了。耳邊的水流依舊在嘩啦啦的響著,我的心亂極了,雖然從小膽子算大,但一個人在這深山老林裏呆著難免會覺得有點害怕,更加讓我覺得恐慌的是我沒有火源,留在我身邊的只有一杆紅纓槍和一把柴刀。

這倆人沒有理由拋下我不管,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我能怎麽辦?除了等待,我沒有更好的選擇。林子裏的夜晚是不屬於人類的,各種我從未聽過的聲音一下子就讓我覺得要崩潰了。

來之前苗蘭就說這裏有野人,還有老虎和熊,胖子啊胖子,你不是口口聲聲強調大家是革命戰友嘛,怎麽在這種關鍵的時候丟下我呢?

黑夜裏,我覺得四周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越是去注意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就會越真實,我不停的朝著四周扭著頭想去尋找,但那雙眼睛似乎反應就是會比我快一步,總是搶在我就要看到它的時候換了位置。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慢慢的,我有了一種想跑的沖動。

“跑!”我腦海裏一下子蹦出這個詞,但是我能往哪裏跑?這四周黑的連我的腳都看不見還跑,但是那種壓抑的感覺卻不停地催促我做出選擇。

有了,爬樹!我想起來據說熊是不會爬樹的,我的背後就是一棵大樹,這裏的樹都是幾十米高,筆直的落葉松在很高的地方才開始開衩。我解開自己的腰帶往樹幹上一套雙腳一蹬,然後再把腰帶往上挪一點,繼續用力蹬,慢慢的,我已經開始離開了地面,這種本事是我從小就學會的,浙西北多山核桃,那兒的人大多數都會這門技術,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