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照片裏的人

周博才的屍體已經被放進棺材了,但是棺材蓋兒沒蓋,那天晚上怎麽個情形都亂成那樣了,誰還顧得上,能有人替把屍體收起來都是今早的事兒了。

論輩分,周博才是進不了祠堂的,但是這屍卻是出現在了祠堂裏。在那個到處倡導著無神論的社會,人們只能把他和詐屍一類的傳說聯系到了一起。

“看看去?”胖子問我道。

我故意逗他:“你不怕?”

胖子一拍自己的衣服袋道:“朗朗乾坤白日當頭,我這兜裏可揣著紅寶書,不信讓他起來,老子照樣讓他背一段毛主席語錄!”

轉身那小子立刻跑到查文斌跟前小聲問道:“查爺,能瞅瞅不?”

見他剛才跟我那副能人的模樣轉眼就不見了,查文斌也打趣道:“能啊,咋不能,興許還能陪你聊會天呢。”

“那我不去了。”說罷他就去拉我爹的手道:“叔,咱出去抽根煙,我看這裏都是木質結構,要防火……”

白天見屍是沒有問題的,任何臟東西都有個通病,不能見陽光!大白天見鬼的事兒不是沒有發生過,但僅限於陰雨天氣。為何鬼魂不能見光,大概還是和他們三魂不全有關,總之這玩意很難解釋,反正自古以來,白天不鬧鬼,晚上少出門。

周博才,也就是我那表姨夫人家在裏頭躺著,不過是正面朝下,有只腳還搭在棺材外邊,看得出把他弄進去的時候很匆忙,膽子再大那也是人,換作我我是不敢去碰的。他穿著一身老藍色的壽衣,頭上的帽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還未走近就能聞到一股撲鼻的惡臭,那個臭怎麽形容呢?臭雞蛋外加臭豬肉再用大糞水放在一起煮出來估計就跟這個差不多了,我是接連打了幾個嘔,那家夥就是再訓練有素的法醫也擋不住啊!

我捂著鼻子一個勁地往後退,查文斌也跟著退了出來,估計是被熏的受不了。

“咋會這麽臭呢!”

查文斌也說:“是挺不對勁兒的,就算是七八月裏死人放上十來天也不至於臭成這樣,得把人弄出來瞧瞧。”

我環顧四周,這地方到處都是鬼氣森森的,還不如就在棺材裏頭放著呢能弄哪去啊?

“他家人呢?”

那鄰居說道:“走了,就剩個老爹也讓女兒也接走了,這攤子事兒誰能管,誰又敢管?我估摸著等新族長選出來再處理了,先就讓他放這裏爛吧。他家人要是真不管,大不了一把火燒了,還能咋滴。”

查文斌想了一會兒後說道:“我個人建議,你們先不要動,這裏面的事兒沒那麽簡單,我剛才注意看了一下,他的後脖子處有幾處黑色的斑點。那個斑不是屍斑,倒很像是一種蠱術,我曾經聽師傅提起過,苗疆一代的人善用蠱術,有心術不正的就拿來害人。其中有一種能控制人心魄的蠱術最直接的體現就是人會起黑斑,若真是中了蠱,那他就不是意外死,而是他殺了,這是命案!”

那鄰居也是個好事的主,聽完就說道:“命案,我滴乖乖!那可不行啊,這事兒做不了主了,你們得去和他們說。”

“他們是誰?”

“村裏族長不在,那大事小事還有幾個人負責處理,都是我們這兒的老面子,你們去找他。”

在這位好事鄰居的帶領下,我們見到了那幾個人,三男一女,年紀都在六七十歲了。狀元村按照嚴格的輩分排序,除了正常的村委會外,他們還有一個家族式的權力機構,這個才是狀元村真正的權利中心。

這個權利中心由一個族長,四個長老組成,全部都是周氏人員,可以說這個組織是淩駕在當地政府之上的,大事小事全部都是他們說了算。我們去的時候,四個人正在商討選新族長的事宜。

說明了來意,查文斌也說了自己的想法,不料對方先給我們來了一句:“你們是什麽人?憑什麽來管我們的事兒,來吊喪的就改日再來,我們這兒正忙著呢。”

接著我們就被人哄了出去,想想也是,我們是誰?我們憑什麽來管這攤子事兒。

回去的路上,那位鄰居給我們透露了一個消息:“嘿,也不怪他們,誰叫這村子現在肥了呢,誰當上族長誰就拿下前面那塊礦山的控制權。瞅見那河上排著隊的船不?那都是來要煤的,順著這河可以到長江,沿岸多少廠子都等著,都巴不得盼著老族長死呢。”

“為啥?他管得不好嗎?”我問道。

“好,就是管的太好了!你看我們村裏挨家挨戶的但凡有年紀超過六十的,每人每年給五百塊的紅包,十六歲以下的孩子讀書學費全歸村裏出。你們再看我們村裏雖然偏,但是電燈卻是全鎮最早通的,家家戶戶都用自來水,這全部都是老族長一個人辦的。他們那幾個長老沒有一個是好鳥,那是塊肥缺,誰不盯著啊,以前老族長在,沒人敢動那心思,我估計他這一走怕是要變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