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摸骨算命

白色的陶瓷浴缸,金色的噴頭,天然的大理石台面。浴缸裏的水泛著天花板的淡藍色,猶如淺海的那一抹。水中靜靜的躺著一個女人,紅色的玫瑰花瓣掩蓋不住那青春美好的胴體,細致的皮膚和黝黑的長發在水中上下靜靜的起伏,幾個老媽子一邊偷偷的抹著淚一邊輕輕替她擦拭著。

“小姐啊小姐,你可不能就這樣放下老爺啊,你走了,這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怎麽辦啊……”

“吱嘎”一聲,關著的門被打開了,老媽子驚愕地看著進來的人,來的是小白的父親,他一臉的倦容,看得出這個男人正處在最悲傷的情緒中。

“老爺,這……”老媽子手中的毛巾還在滴著水,她理解一個父親失去女兒的痛苦,但是在這個時候他闖進來似乎既不合乎禮儀也不合乎身份。

老媽子帶著哭腔對男人祈求道:“老爺,小姐還沒洗好,您先出去行嗎?”

“你們走吧。”男人哽咽地說道:“都先出去吧,關好門,收拾收拾先回老家呆幾天,管家老程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盤纏。”

老媽子立刻哭喊道:“老爺,我們不走,這個時候我們怎麽能離開呢……”

“不是趕你們走,是先回去避避,家裏頭這兩天有事。”見那幾個老媽子一臉堅決的樣子,袁先生突然鐵了臉把手中的一根黑色拐杖猛得朝地磚上敲了一下道:“叫你們走,聽見了嘛,馬上給我走!”

頓時,鴉雀無聲,老媽子開始收拾著手上最後的事宜,一個曾經數次跌倒谷底還能重新站起來叱咤風雲的男人,那股威嚴是不需要懷疑的,他只是稍稍提高了一點自己的語氣罷了。

老媽子們魚貫而出,走過老爺的身邊看著他身後緊跟著的那個年輕男人,各自的眼神裏都寫著復雜的神情。

袁家安靜了,袁先生轉身輕輕拍了怕查文斌的肩膀還想說點什麽,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便關上浴室的門悄悄走了,只留他一人獨自和小白相處。

查文斌的臉上紮著一條黑色的布條,剛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知道即使自己不這樣做袁先生也不會責怪自己,但是他自己會,在某些場合他的原則是不容被破壞的,他尊重她,即使即將會發生一些什麽。

身上的衣物開始一件一件的褪去,查文斌算不上是精裝的男人,他有些消瘦,本來就是,現在只是越發瘦了。赤著腳,他摸索著靠向浴室的邊緣,摸著光滑的浴缸,輕輕觸摸著那具還溫熱的身體。

就這樣躺在我的懷裏吧,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半個月前,過了黃河渡口對面一處小山村,查文斌是來尋方的,聽人說這裏有一位高人,懂得通天徹地之術,能曉生死之謎。

人是見到了,一位垂暮的老人,守著一口窯洞,門外有一只會啄人的大白鵝。對於這位“高人”的傳言,查文斌是有所信有所不信的,他是誰?聽羅門的人說,他姓李,不知名,稱呼他都是李神仙。天下奇人,盡在羅門,龍爺已經走了,那一年和我父親一起進的狀元村,他再也沒有能活著走出來,可是羅門依舊還在。

窯洞裏很黑,沒有光線,床頭有一盞煤油燈,燈芯都已經焦黑,那火似乎就和這位老人一樣隨時都要熄滅。老人沒有後代,村裏頭跟三岔五會來人送點吃喝,桌子上還放著幾只已經落滿灰燼的饅頭。

只可惜,查文斌進門後的等到的第一句話便是:“你來晚了。”

查文斌很詫異:“您知道我要來?”

老人半喘著大氣道:“我已經等了你一個星期,可惜我沒有時間了,哎老了,糊塗了,也算不準了。後生,你先得答應我一件事我才能和你說下去。”

“盡管說,晚輩能做到的一定都做到。”

老人點頭道:“出了窯洞往西北方向看,兌位沼澤方向有一個小山坡,山坡上有一顆老柿子樹,樹下有一圈黑色石頭擺好的,等我死後你就把我用這床破被子一卷,照著那些石頭往下挖三米深埋著就好。”

雖然查文斌不是醫生,可他也能看得出這位老人的確已經半只腳都在黃泉路上了,見慣了這些年的生死離別,並不是他冷漠,而是他已經學會了接受。

“我會給您老訂一口上好的棺材,您可以安心上路。”

老人有些滿意地點點頭,渾濁的眼睛裏透露著贊許道:“終究注定不是一個平凡的人,不過你終究還是會跟我一樣,天命如此,無可更叠。”

查文斌沒有接他的話,他得抓緊時間,於是直奔主題道:“晚輩今天來拜訪是有一事相求,敢問李神仙前輩,我有一個朋友得了怪病,她的魂可以看見自己的人,人身上三魂全有卻又無一失,請問這種病可有法子醫?”

“沒有。”老人的回答很幹脆,借著油燈,他似乎想貼近查文斌的臉,他很想看看這個自己等了那麽多天的人是什麽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