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反魂

老查沒有什麽麻煩,麻煩的事情自然有人會去做,可他總覺得那個司機劉四海的死和自己是有點脫不了關系的。

碎花布的女人,這是劉四海今天淩晨在路上說自己撞到的那個人的模樣。當時他坐在後排打盹,前排副駕駛位是管家老吳,他相信以劉四海職業司機的身份絕對不會看花眼,那麽就是他遇見了臟東西。

查文斌暗自決定等這邊事兒辦完了得去劉四海家看看,他千叮萬囑的讓他得先回家洗個澡去去晦氣,終究還是沒聽。這事兒反正是出了,也不能說是他聽了查文斌的就一定保管不出事,可查文斌總覺得這事兒出的蹊蹺,他怎麽得都感覺和那口買來的女屍棺材有關。

到了賓館裏洗了澡吃了點東西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這累的也足足有一整夜了,他只覺得今天自己格外的虛,眼皮子直打架。老夏在隔壁房,查文斌睡覺有個習慣不願見光,那窗簾給拉的死死的,大白天屋子裏也是伸手不見五指。

忽忽悠悠的,查文斌總覺得耳邊好像有人在吹風,那吹得他癢癢。這誰都會有個放松的時候,他也不例外,等覺得有人在摸他的頭發時,查文斌醒了,眼珠子一睜,好家夥,一對精光的眼睛正跟他對視呢!

想動,渾身就跟被麻痹了一樣,意識很清醒,只要再近一點,幾乎就能貼著對方的鼻尖了,這自己估摸著八成是被鬼壓床了!

查文斌這是苦笑,不想自己出來睡個覺還碰到這茬,他有一堆辦法可以解決自己所處的尷尬,可是他不想,他想看看這雙眼睛的背後到底是什麽?

那是一種處於睡和清醒邊緣的狀態,查文斌盡量閉著眼睛,他告訴自己:什麽都沒發生過,什麽也沒看到過,睡,睡著了去會會它。

朦朧的,他好像聽見有個女人的聲音在耳邊,那幽幽的似帶著怒氣又帶著哭訴:你為什麽要把我從地裏挖出來,你為什麽要毀掉我……

猛得一咬舌尖,一陣痛就讓他激醒了,摸摸背後那一層濕漉漉的汗水,查文斌抱著頭第一次有一種深深的罪責,是啊,他憑什麽去剝奪其他人,哪怕那是一個死人。此後,查文斌再也無心睡眠,就是這般抱著頭一直等到天黑,其實他不知道隔壁房間裏的老夏從早到晚一直不停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個噩夢從始至終都沒能放過他。

“文斌,我今天做噩夢了。”去的路上,老夏如是對查文斌說道:“今天早上刨的坑是不是沾了什麽不幹凈的東西,在賓館睡覺的時候老是夢到有人勒我的脖子,喘不過氣,有個女娃娃還說要我的命,幾次都差點讓她給咬到,要不是夢裏好像有個人保護我我估計真的就醒不過來了。”

“累了吧。”查文斌安慰他道:“回頭好好休息,哪個人還會保護你來著?”

老夏摸著額頭道:“不認識,但覺得好熟悉,一個胖胖的家夥。媽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一想起那個畫面就腦袋疼,我都快覺得自己得神經病了,整天到晚跟你不是死人就是神鬼,我告訴你,這事兒沒有下回了,你愛找誰誰去。”

“胖子……”查文斌這話到了嘴邊依舊還是停下了,那兩個人……

“怎麽了?”老夏看出他眉宇之間似乎有些惆悵,這段時間來,查文斌總是出現在他的生活裏,雖然對於過往的記憶老夏一概忘卻,但是他知道這個人曾經一定是他的生死之交,而且是過命的交情。

“沒怎麽,回頭小憶,哦不,你現在叫秋石了,我還是管你叫老夏吧,省得拗口。回頭我得去看一下那司機,死的挺慘,今晚我忙完了要是不出岔子你就先回老家,我會讓吳管家派車送你。”

“隨你安排。”瞅著院子裏到處灑落著的紙錢,老夏有點莫名的難受,他真的一步也不想踏進這個院子,真的,他很想離開,現在的他特別的討厭死亡,特別的厭惡看見這些醜陋的人造紙制品,那些臉上塗抹著腮紅的紙人猶如一個個嘲笑他的小鬼,老夏覺得腦子特別疼。

大廳裏到處都是煙霧,也不知燒了多少紙,點了多少香,直教人的眼睛難受。袁小白看著比昨晚臉色要白很多,嘴唇上的血色也不知了所蹤,看著四周地面上那一層淡淡的石灰,查文斌這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一些下來,起碼這棺材裏的主暫時看著是沒有出去害人。

夜幕下的袁家大宅已經屬於另外一個世界,在這裏你看不到燈光下自己的影子,在這裏你甚至感覺不到蠟燭的溫度,這裏是陰間。地獄之門如約打開了,四周的孤魂野鬼們再次聚集了,滿屋子的道符和懸掛著的白綾互相交錯,查文斌即將開始完成最後一步,反魂!

換上道袍,查文斌再次成為那個無所不能的道士,他的臉上那一絲稚嫩也在這一刻消失殆盡,老夏看著他就像是一個唱戲的,他在那揮動著手中的寶劍,東舞西舞的就是個瘋子模樣,口中大喝道:“六甲九章,天圓地方;四時五行,日月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