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卷進命案

下車,檢查,天色有種要即亮的感覺,車頭部分完好無損,看不出哪裏曾經有碰撞過,拿著手電在車底檢查了一遍,也空無一物。

他是個老司機,部隊幹了八年,後來殯儀館又幹了快十年,雖然開的是靈車可一次意外也沒出過,又快又穩,他決計不相信是自己看花了眼,那個一襲碎花布的女人明明就被自己撞到了。

高速上這半夜裏哪裏會有人?其實,坐這車裏的都不是普通人,這種事兒司機以前也聽別的駕駛員講過,這些年開靈車雖說掙點錢,可自己吧幹的畢竟不是啥特上道的事兒,駕駛室裏請來了兩串開過光的小菩薩,據說是杭州靈隱寺的高僧給親自辦的。

見那司機的嘴唇都有些白了,這時辰又怕趕不上,查文斌從老夏那拿了一根煙點著塞進了司機的嘴裏道:“抽根煙,壓壓驚,回頭到家了弄身艾草泡個澡把汗給出了就沒事了。”

那人見查文斌是個年輕後生,處事倒顯得老道,看他腳上那雙雲靴心想這莫不是個小先生吧。也是,幹這買賣的能不帶個懂行的人,巍巍顫顫的抽了口煙道:“小兄弟,依你看我到底是撞沒撞上?”

“撞到了怎樣?沒撞到又怎樣?只要撞到的不是人,你管它是鬼還是魂,你這是靈車奔黃泉路的,沒有東西敢把你怎麽樣,聽我的照做就沒事。”說完,查文斌又重重地拍了那車廂的後半三下,誰也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就這般,車子還是繼續開,一路上那司機老實覺得不妥,便又問道:“小兄弟你叫啥,說老實話,開這車的最怕出這幺蛾子事兒,天天進出火葬場不幹凈的東西也有人遇到過,我這是不是也撞邪了?”

“查文斌,你照著我說得去做,等下空車先回家洗個澡,去去晦氣。”就這樣,一路上算是平安的到了目的地,那司機道了別也就走了,關於路上那事查文斌壓根就沒在意。開靈車就是過去擡棺材的,按說這樣的人命是很硬的,一般的臟東西還真不會去招惹他,為啥?你見過賣殯葬用品的老板怕鬼嘛?他們做的本來就是死人買賣,這常年累月的和死人打交道身上都有一股死人味兒了,久而久之的也就成了一個特殊類別,那就跟自己人差不多。

新出的棺材被套上了一層黑色薄膜,這東西離了土就不能再沾土,查文斌的布置顯得有條不紊:

袁家的大廳裏此刻有一副吊索,前後都是拇指粗細的麻繩,那口棺材被懸空吊著,吊索的支撐杆都是用金屬盆做墊子,盆裏放著水,完全把這棺材和土隔開。

棺材的正下方是袁小白,她還依舊躺在那只畫滿了各式圖案的白布上,整個家所有的窗戶都被封死拉上窗簾,棺材前有一案頭,一排蠟燭幽幽的亮著。

辦完這些,院子裏那只被去掉雞冠頂的公雞已經開始打鳴,叫的不怎麽響亮卻也提示著天明的到來。

查文斌對管家和老夏道:“都去睡會兒,天黑之後再來,白天陽氣旺,這棺材剛出土怕是會受驚,盡量都隔著原點比較妥當。”

那管家也早就安排好了,門口有人接應,隔著兩條街有家酒店可以入住,本打算去洗洗養精蓄銳,可不巧才出門就被幾個穿著制服的給攔著了。

領頭模樣的人還算是客氣,畢竟這地方住的非富即貴,他也不傻,只是跟老管家問道:“給打聽個事兒,昨兒個晚上西城殯儀館有輛車是不是你們家給租了?”

老管家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哪兒的?”

“霞飛路派出所的,喏,這是證件。”說罷那人便拿出本子給管家過目,又小心地問道:“那車您可曉得今早他是幾點回去的?”

管家擡手看了一下表道:“五點左右吧,警察同志,有事您就直說,我這還有客人不能怠慢了。”

那制服拿了個小本子道:“既然確定是你們租的車,那勞煩還是跟我去局裏一趟,有些事情需要配合調查。您老是明白人,有身份有見識,開車的那個司機在七點左右被人發現死了,接到報警後我們懷疑是他殺,所以請吧……”

這突發的一幕確實讓人大吃一驚,不過查文斌還是略顯鎮定地說道:“這位同志,吳先生歲數大了,這事兒我們配合您調查就行。”

“你?”那警察略帶鄙夷地看著查文斌,帶著一股濃濃的上海腔調道:“別耍滑頭哦,那就別廢話了,自己上車吧。”

司機名叫劉四海,今早七點被人發現在去單位的路上,離殯儀館還有一公裏遠有個拐彎處,那一段因為殯儀館的關系前後三公裏都是渺無人煙的。殯儀館一共有四輛靈車,平時每天保證一輛處於維護狀態,三輛正常工作,按照約定,今早六點劉四海所駕駛的靈車要去一家醫院拉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