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故人相遇

這些個條件,不算苛刻,卻難在堅持,不過查文斌也說了:“完事後,我會給你配好足夠一年的香。你要是心不誠,這香燒到一半就會滅,若是心誠則一根到底,其中利害你自己去把握。平日裏多行善,多積陰德,要不然等你老的那一天還有你受的!”

小孔這會兒是快要被嚇破了膽的人了,以前跟著他爹幹工程的時候就沒少遇到墳啊棺啊,刨開的死屍他也見多了。一開始的時候也怕,還會重新找個地方埋起來,上香燒紙請人家多擔待,到了後來生意越來越好,小孔的膽子也就越來越大,遇到有料的墳,裏面的東西全都扒拉一空然後找到個地方把遺骸給埋咯,遇到沒料的墳幹脆直接就和建築垃圾一起打包,丟到遠處任由野狗啃,鷹鳥啄。光靠著這些,小孔這幾年和他爸就沒少掙,要說他倆心裏沒鬼那是假的,只不過常走夜路都不曾摔跤就忘了自己姓什麽,這回區區一個朱有文怎麽會被他放到眼裏,想起那天把老朱的屍體刨出來在他頭上屙尿,小孔現在是真悔啊。

攙著那一身尿騷的小孔,查文斌慢慢把他給扶了起來,外面那群東西可都還不肯散呢。沒事,查文斌抄起地上那銅盆,那裏頭明晃晃的都是童子尿,這東西也叫做純陽水。往那四周的地上一潑,“撲”得一下,童子尿不同於成人尿,這都是從十歲以下男童那收集的,味道根本不騷。

這一盆子尿下去,那些個綠點點就跟炸開了鍋似得,查文斌這還算是手下留情了,只是往地上潑。他和裏面那百千裏不同,天正一脈雖和茅山有極深淵源可卻講究一個萬物皆有靈性,萬物存在即合理的道,嚇唬走了就算了,查文斌臨末又撒出一把紙錢道:“今日不敬,改日再來,宴請三天,諸君饕鬄!”

這便是他要送客了,可謂是左手胡蘿蔔,右手夾大棒,反正告訴你們過幾天再來吧,小孔不會虧待你們的,今天要再鬧下去,那爺可就不客氣了。為啥?那枚明晃晃的大印被拍了出來,查文斌拿在手裏朝著四面八方把那印對著向外轉了一圈,“天師道寶”四個大字在上,那意思就是:小爺今天雖然沒穿道袍,可手裏的家夥事不是假的,誰敢再鬧,一並拿下!

這下可好,那群個東西都是些小羅羅,本來就是討口吃的。這大印乃是淩正陽親傳,象征的那是三清祖師對他門派的庇護,那是道教一派的至高權威,歷經二十幾代掌門的手,不知親自拿翻掉多少兇神惡煞,豈是這些東西能敢去照面的?

那些綠點跟著是一哄而散,而查文斌也把小孔給扶到了地上,雙膝跪在夏秋石的跟前,嘴裏“哼哼唧唧”得也不知道說點啥,無非就是跟人求饒認錯了吧。

這些玩意是走了,可還有幾個硬茬呢?那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臟東西也分強弱,盯著這個準死人小孔那都不是一天兩年了,查文斌知道,這些東西靠嚇唬那是嚇不走的,自己偏偏今天又是空手來的,家夥事也沒備齊,其中有一個紅色的東西查文斌自己心中都有些忌諱。這號玩意,查文斌不僅知道,還認識!

在洪村一直流傳著一個說法,一百年前第一批先人們到洪村剛住下的時候有一間最大的宅子讓個殺豬匠給拿去住了。當時夏老六的父親,也就是老夏的爺爺,我的曾祖父曾經告訴那個外鄉人不要住那間宅子,說是那宅子活人住不得,八字不夠硬氣得進去只能是自己倒黴。

老爺子算是個風水師,那地方位於村子的正中,門口有條河,河上以前還有一座拱橋。院子占地足足有三畝大,裏面假山、亭台樣樣不少。凹字形三開間,兩層,外面還有一道馬頭墻,清一色的白墻黑瓦,飛檐上那站著的都是龍虎鳳凰。後來聽我爺爺說,那墻壁用的都是小磚,純青色,三層墻體,都是用的稀糯米和石灰加固,牢得連鋼錘都砸不開。

就這屋子,第一批來的人裏都讓老爺子給勸住了,他說寧可住草屋不能睡那宅子。一直到後來那個殺豬匠全家進去,不到半年,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就給那宅子燒得的剩下個框架,說是那火大得沖天啊,青磚硬是給燒成了紅色,跟個窯似得。他那一家子也就沒有一個能跑出來的,全都葬送在了裏面,後來那宅子的地基又在文革前後改建成了一座大會堂,為啥選那呢?

當時負責洪村這片的革委會主任也聽說過這事,不是要打倒牛鬼蛇神,橫掃一切封建迷信嘛?行啊,你們都說這裏鬧鬼,我就把革命陣地的紅旗插在這裏,看看哪個鬼敢冒頭。

搞運動的時候,群眾積極性高啊,每天收了工全都要到大會堂裏坐著。革委會主任會講毛主席語錄,講革命形勢,宣傳革命路線,當然了,那是少不了批判和鬥爭的。當時那場雖然洪村被波及的不多,可冤死的並不是沒有,其中有一個從蘇州來的男知青就是死在了那座大會堂裏。這個人其實是個知識分子,他的父母都是高級教師,被送到洪村以後,按照規定當時的知青只能帶一些生活用品和學校發放的課本,這可個人私藏了一本《大英百科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