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有問題!

很多年後,查文斌一眼就能認出他,那個人的樣子很模糊,看不清他長得什麽樣,也看不清他是男還是女。查文斌記得,當天被他師傅狠揍了一頓後告知以後再也不可以去那裏,不可以去招惹那個人。當晚,馬肅風換了一身道袍出去了,出去的時候是陰著臉,回來的時候還是陰著臉,不過那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小查文斌同樣一夜沒睡,在師傅的床前跪了整整一夜。

後來查文斌有試著去回憶那件事,他想,那個東西很有可能已經被師傅給……起碼他知道那應該是一個不幹凈的東西,再後來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馬肅風讓他離那個東西遠一點,因為如果是一般的鬼魂決計不會在白天出現。這陰陽有別,任何邪物在白天一遇到陽光就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可那東西如果不是人是個鬼,那他是如何坐到白天也在那橋上的?

這個疑問,查文斌想了很多年,再來洪村的時候每每經過那個地方,查文斌總是不經意的去看那道橋。那座橋還在,那間大會堂也還在,大會堂上的五角星已經沒有當年的紅色,時間的流逝讓它塗添了歲月的痕跡。前年的時候,為了響應號召要搞集體經濟,村裏利用洪村當地生產竹子,就準備辦一個掃帚廠,用竹絲做那種大掃帚專供北方農場裏使用。

廠子辦起來的時候選的就是那個大會堂做廠址,那地方寬闊,又高,加工和存貨兩不誤。可是廠子辦了不到一個月,第一批成品剛出來的時候就又發生了一場火災,那竹子燒起來可快了,好在搶救的及時,又是白天,火總是給滅了,可東西也就燒得差不多了。那會兒起,有人總不免提起當年得那些事,於是那大會堂再次被上了鎖,重新繼續過著它黯淡無光的日子。

既然是老相識,查文斌自然不想來硬的,本以為它被馬肅風給滅了,卻不料如今還能再次相見。他依舊那是紅的那麽艷,那一身從頭到腳都包裹著的長袍更像是新人的禮服,因為隱約的查文斌看見那紅色裏頭還帶著一點金絲的痕跡。

面對這樣的僵持,查文斌一時間也沒了主張,可巧的是,那紅色衣服似乎並不關心奄奄一息的小孔,而是一直面對著查文斌。若幹年後的他有了滅魂釘,可那時候的他手裏有的僅僅是一枚大印。

那紅衣顯然不懼怕這印,查文斌那手心的汗都要把印給滑落了,這時他突然想到自己還有一支神秘隊伍。於是張嘴對那大門處喊道:“天師鐘馗何在?速速歸來助我!”

一口濃濃的京劇腔調開始響起,三個畫著鐘馗臉譜的魚貫而出,這些人須冉一直垂掛到膝蓋,耳垂掛著大紅花,腳下踩著方頭鞋。腰間拿著鐘馗的令牌,嘴裏唱著:“妖魔鬼怪你哪裏逃,看我鐘馗來捉妖,手持三殿閻羅令,腳踏地藏陰火雲……”

這些人都是老戲骨,那唱得可真叫一個好聽,這陣勢一出來,別說那個別還不想走的,就連那紅色衣服的都開始向後退去,慢慢的越退越遠,查文斌就看著那團火焰一般的紅色飄然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裏,仿佛他從沒來過一般,留下得只是他那被濕透的一身後背……

送走了這個瘟神,查文斌才算是喘了一口大氣,孔家的外面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他查文斌要做的全都也做完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穩定一下情緒,這時候他沖著門裏喊了一聲:“千裏道兄,剩下的事兒就交給你了,這個和事佬還得由你來做。”

那邊的大門緩緩地開了,百千裏帶頭,手裏提著那盞靈屋,他的身邊站著的是遍體鱗傷的孔老大。孔老大手裏拿著一盞燈籠,後面一溜的孔家子孫全都披麻戴孝低著頭,那場面頗有些壯觀。這事到如今,孔老大就是砧板上的一塊肉,想被人怎麽剁就怎麽剁來著,也是他咎由自取,曉得這寶貝兒子如今命懸一線,到了外面不等發話自己就帶頭跪下了。

沖著老夏和那女人,孔老大是老淚縱橫啊,抹著鼻涕嚎哭道:“有文老弟啊,我是你孔大哥啊,我那不孝子拿你出氣惹了您老金身啊。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行行好放過我們一家老小吧,我這給您賠罪來了。”說著那就磕頭啊,余下的孔家人沒法子也都跟著磕起頭來。

查文斌拉過那女人站在孔老大跟前說道:“咱事兒一碼歸一碼,今天得事兒完了你也要跟著一塊兒做。孔老大是有不對,還是大錯,你呢也沒好哪裏去,人家先祖墳頭上淋尿潑屎。要不然你家男人也不會遭這個罪受,這冤冤相報何時了,人孔老大年紀大都下跪認錯了,阿香姨是不是也該大度點跟人孔家也陪個不是?”

那女人一下子聽完一下子就哭了起來,哭著哭著就說道:“剛才我們家有文都跟我說了,那事兒起初真不怨你們,是他自己不小心腳下一滑掉下來的。這事也怨我,不該上門來罵,更不該遷怒於二老,做晚輩的也給二老陪個不是,改明兒取棺的時候我親自來替二老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