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蹤的侯老師(二)

出了稷王廟,查文斌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夏老六見他肩膀不哆嗦,笑道:“怎麽了,你這血氣方剛的小夥子還冷上了?”

查文斌想說的是裏面陰氣太重,他對於陰氣是十分敏感的,這種屋子不知道多少年沒人打理了,要說幹凈那也幹凈不到哪裏去。但凡是有經驗的人都知道,一座房子長時間沒人住就八成會出事,容易被一些亂竄的“朋友”們占了做窩,廟宇也是一樣。

“沒事,可能是屋內太久沒見過陽光,有些冷。”迎著太陽,查文斌覺得有些刺眼,回頭望了望那已經殘敗的廟宇,他忽然冒出一句:“叔,這廟要不就不修算了吧,讓人給拆了拉倒。”

“咦,你這孩子,”夏老六說道:“怎麽可以在這門口說拆廟呢,你們不是最信那些個東西,也不怕裏面的神靈怪罪你。”

查文斌沒有再作答,外面的人很多,各種議論也是七嘴八舌的,一直到下午的時候才終於傳來了消息。彼時查文斌正在村委會裏休息,一些人正在討論著各種方案,發現侯老師蹤跡的是那波在村裏周邊尋找的人,等到查文斌跟著攆到門口的時候,雙輪車上侯老師的兩條腿已經筆直了,身上蓋著一床花棉被。

候夫人饒是信教的也在此刻撲上去哭得死去活來,一旁的婦女盡管是拉扯,被掀開一角的被子可以看見睜開眼睛,舌頭突出的侯老師,他的臉呈絳紫色……

“怎麽回事,人在哪裏找到的?”

“還真是沒想到,”來人說道:“老奶奶墳那土梁子邊上,去的時候沒見著,回頭的時候才發現那堆茅草後面好像有個人掛著。”他比劃道:“就這麽點高一棵歪脖子樹上,用自己的褲腰帶吊在比大拇指粗一點的小枝椏子上,他腳尖就離開地那麽一點點,真是沒想到啊,咋就那麽想不開跑去上吊了呢……”

上吊!自殺!這個消息瞬間就如同炸彈一般引爆,人們開始猜測侯老師為什麽會自殺,又為什麽會到那個地方自殺,各種小道消息頓時滿天飛,村裏說這事兒得讓警察來處理。派出所的同志接到失蹤也在村裏,跟著過來看了一下,果然脖子處是有一道勒痕,那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自殺嘛。

那自殺總得有個理由的吧?哭得都要暈過去的候夫人似乎是唯一能夠解開這個謎團的人,現在可不指望那老太太能張嘴說點什麽了,她女兒女婿已經給架到一旁醫院裏掛點滴去了。

死了人,那工程也就停下了,大家夥兒得去幫喪啊!侯老師桃李滿天下,洪村誰家沒給孩子不經他手的?傍晚的功夫,棺材就已經給卸下來,院子裏的帳篷也已經生了起來,鍋碗瓢盆被陸續從挨家挨戶送了過去,這些事兒都是自發的。

因為女主人是基督教的,所以查文斌這個道士自然就不用去了,人家有一群教友在那做禱告,他呢,跟人打聽了一下老奶奶墳的所在地就直奔現場而去了。

奶地兒為什麽叫老奶奶墳呢?這事兒還得往以前說,洪村有塊不錯的地方,三面環山,一面臨水,是個朝陽的好地方,坐北朝南,背靠大山,這樣的地方往往是建房子的首選。

解放後,六十年代初期,洪村人丁開始增多,男人們娶妻生子之後就要自立門戶,那就得蓋一間房子,於是很多人就把目光投向了那塊地。

那塊地算得上是平整,地面上沒有莊稼,除了茶樹之外基本是屬於種啥死啥。最當中的位置原來有一大土包,得有三四米的高度,直徑五六米,有人說那是一座墳,也不知道是誰說墳裏埋著的是一位老奶奶,於是老奶奶墳這個地名就這樣被叫起來了。

後來平整土地的時候,那土包就被鏟平了,有人相中了那塊地要蓋房子。蓋房子得打地基吧,往下挖,結果挖下去的不是人骨頭就是爛棺材,各種墳包讓人目不暇接。這種情況在洪村不算少見,好些人家現在的地基打下去依舊是這樣的情況,那僅僅是一些膽子大的或者是地段特別好的,老古話都說,但凡這種地方蓋房子是不發家的。

於是選擇在那建房的都放棄了,改種茶樹,分田到戶的時候一人分點茶樹,幾乎洪村家家戶戶都能在那塊地沾點邊。

查文斌去的時候,茶葉嫩芽已經出了,周遭都是一片青草覆蓋的模樣。那顆歪脖子樹不難找,就在一堆茅草的後面,那是一棵棗樹,大部分的樹體已經老死了,新抽出來的枝椏也不過一人多高。其中有一根枝條被壓得有些下垂,想必這就是侯老師自盡的地方。

地面上沒有掙紮的痕跡,枝椏上連磨損的痕跡也難以找到,這說明侯老師死的時候很從容,他是一心想尋死的。站在這棵樹下,查文斌卻皺起了眉頭,為什麽要死還選一個棗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