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蘇醒之後

然後我站直了身子,動了動,發現之前那種輕飄飄的感覺已經沒有了,我說:“我好像看見了什麽。”

可是我話音還沒落,先生忽然停止了誦念,然後說:“石頭你別說話。”

然後就讓母親趕緊把鏡子放平,母親不敢怠慢,迅速將鏡子放倒在地,與此同時,先生拿過了早已經準備好的錘,就將它敲碎了。

先生敲碎了鏡子,讓我不要亂動,然後讓父親用清水幫我洗眼睛,就在這段功夫裏,我終於看見屋子裏蜷縮著一個影子一樣的東西,竟然是王叔。

但是不等我驚訝出聲,父親已經用毛巾蘸了清水來幫我洗眼,邊洗我邊聽見先生說:“石頭,無論你剛剛看見什麽都不要和任何人說,包括我們,要不是會惹來禍端的。”

其實在先生說這話的時候,我剛剛打算說王叔的亡魂在屋子裏,但是先生的話一出,到了嗓子眼的話語,只能生生地咽下了。

之後的事,先生處理了砸碎的鏡子,然後用香熏了我的眼睛,確保我不會再看見一些奇特的東西才作罷。

這個法子,自然是嬸奶奶教給先生的,而且這樣弄過之後,我竟然就好了。

我自己猜測的是,雖然不怎麽敢確定,因為我不能說出來,先生他們也不能給我出主意,所以我猜測,那個我看見的身後的人影,大概就是我走失的生魂,而我在屋裏看見的亡魂,多半就是以前附在我身上的王叔的亡魂。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為從我這次恢復之後,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這第一件,就是我九歲那年走失的情景。

那一次我只知道我被鄭老秋引出去了,後面一直跟著他在走,直到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拉了一把,本來早先的記憶到了這裏,就跳轉到了我被母親抱著,母親在河邊替我叫魂。

可是卻不是,我被拉了一把之後的確是被拖到了一個地方,但是卻沒有回去,鄭老秋不見了,但是卻沒有回到生主的身上,而是到了另一個霧靄重重的地方,我看見有影子在朦朧中一閃而過,再接著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之後我看到了一間屋子,我走了進去,我不知道我在裏面呆了多久,總之我就在裏面,偶爾我會聽到一些喊我的聲音,但是很快就斷絕了,我曾試著循著這聲音去,但是都走不出去,我所在的屋子就像是迷宮一樣,我根本繞不出去。

這些記憶很清晰,就好像真實地發生過一樣,與我的記憶融成了一體,可是當我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母親他們都說這完全就沒有發生過。

所以我覺得,這是我失魂後經歷的場景,因為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第二件事,是我再次失魂之後,也就是這一系列事情發生之前,我感到我在屋子裏見到了自己,我試著去靠近自己,但是總有一個力量讓我無法靠近,期間我看見有另一個人墊在我自己的身下,它看著我,像是在宣示主權一樣不讓我靠近,有幾次我惹得它從我身上移開,可是我才碰到自己的身體,就感到自己被什麽拉著到了一個地方去,滿是霧靄朦朧的地方,那個躺著的自己已經完全不見了。

這段記憶,就有些雜亂和模糊了,我努力拼湊才將它湊成現在描述的這個模樣,但不知道倒底是不是這樣,我覺得我似乎開始明白自己身上為什麽會有手掌印了,那是我自己留下的。

第三件事,是最近才發生的,那就是半夜我醒來發現窗外有人的這件事,因為我的記憶中,多了一個自己趴在窗子外面,看著屋子裏面自己熟睡的場景,我將這個場景對上去,發現正是前不久我睡醒聽見有人喊我,而發現窗外有人的情景。

而且記憶中我記得自己也喊了自己的名字,我使勁地瞧著窗戶,卻無濟於事,裏面的人沒有一絲反應。

直到歐文看到有人來到了窗邊,確切地說,只能說是一個影子,它就站在窗子裏面,似乎在看著我,而床上的那個人,就那樣躺著,動都不會動一下。

這些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我想自己無緣無故地出現這樣的片段,應該是自己的生魂所經歷的場景,也唯獨只有這個解釋是最合理的。

這三段記憶,都是我忽然記起來的,只是相比之下,我還記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四歲那年關於紙人的事,就是奶奶和我講述的,我鬧騰著要紙人的那一段,我也記了起來。

只是當我把自己記憶的這段和奶奶他們說了之後,才讓我發現前三段記憶和這段記憶比起來,似乎並不算什麽。

因為我的記憶明顯多了一段,可是我對這段記憶卻記憶猶新,但是當我和奶奶說的時候,奶奶斬釘截鐵地說當時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當然這是我恢復過來好幾天之後才和奶奶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