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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向太田講了一件奇怪的傳聞。

大約一年半前開始,仙龍湖裏突然傳出一種奇怪的鳥叫聲。

“那個湖邊的鳥,種類基本上都是已知的。像烏鴉、貓頭鷹、三寶鳥、山雀啦,還有松鴉、翠鳥等。可是,這種奇怪的鳥叫聲,跟那些全都不一樣。”

“是其他種類的鳥遷徙過來了吧。”

“也有這個可能。不過,我聽說,聽到鳥叫的人卻看不到是哪一種鳥。再說它也不是一直叫個不停。啾地叫過一聲後,會歇上很長時間。然後再發出叫聲。而且,也很難得聽見一次。”

“也就是說,很少會叫嗎?”

“白天是不會叫的。那些來遊玩和垂釣的人都聽不到。”

“那是誰聽到的呢?”

“大壩值班室裏的人。值班室在北面,高山那邊的水電站附近。鳥叫聲在最南邊,其實離那邊很遠呢。”

“因為那個人工湖是南北狹長的吧。”

“是的。不過,就算是有點距離,像那樣的鳥叫聲,淩晨時分坐在值班室裏,也能聽得清清楚楚的。”

“素風老師說過,那片山林裏一到天亮,就會百鳥齊鳴,湖面上很是聒噪。”

“就算混在百鳥齊鳴的聲音裏,值班室的人也聽得出來這種不一樣的鳥叫聲。還有人因為聽到了這種鳥叫,跑去那裏調查過。可是,馬上就聽不到了。聽說,值班室的人也不是經常能聽得到。就算特地去找那種鳥,也找不到的。”

“都是在淩晨時分叫嗎?”

“這種鳥在那個時間叫得最多。”

“傍晚也會叫嗎?”

“據說這種怪鳥傍晚是不會叫的,好像沒有人聽到過。”

“會是什麽鳥呢?”太田將香煙上積得長長的煙灰抖落到煙灰缸裏,手托著腮。

“那麽,這種鳥是一年半前才開始在湖畔森林裏叫的嗎?”

“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一年四季都會叫嗎?”

“不是的,據說秋末到初春是聽不見的。可能飛去別的地方過冬了吧。”

“是一種候鳥嗎?”太田感到很是奇怪,“而且,還不是每天都叫,隔三岔五才能聽到叫聲,真是稀罕啊。說不定是個新品種的候鳥。等我回到東京後,向鳥類專家請教一下吧。”

兩人東拉西扯地聊了一陣之後,安子似乎對這個話題有些厭倦,臉上又現出對另外的事情好奇的表情來。

“太田先生,您說過四五天前去谷湯旅館裏素風住的房間了吧?”

那是從仙龍湖回來之後。他跟素風和岡垣一起在谷湯旅館門口下了車,素風邀請他去坐坐。盛情難卻,他便順道去小坐了一陣。安子看起來對素風並無好感,太田便沒有告訴她。她可能是聽谷湯旅館裏不住店的女侍提起的吧。看來,這個地方還真是小啊。

“您感覺素風住的別苑怎麽樣啊?”安子笑嘻嘻地詢問起太田的感想。

“別苑有六疊大小。不過,那裏好像比主樓破舊啊?”

“主樓是後來改建的。那棟別苑是之前的主人三十年前建的舊房子,裏面留下了三間屋子,給泡溫泉的客人自己做飯用的。其中,離主樓最近的那間做了雜物間,另一間是阿元住。所以,老爺子的六疊房間是在別苑的背面。之所以把別苑跟主樓之間的屋子改成雜物間,就是為了防止老爺子屋子裏的臭味飄到主樓裏去。”

安子儼然是主人一般,向他一一講解了谷湯旅館裏的結構。

“那麽,阿元的房間不就緊臨著素風的房間了嗎?中間也沒什麽遮擋?”

“那就沒辦法了。說起來,阿元也算是老爺子的半個貼身女侍嘛。”

“那麽,老板夫妻的房間呢?”

“跟別苑相反,在主樓的東端,也是個小小的獨棟樓房。老板自己睡在靠近後院的房間裏。因為他要去打理和巡視山林,早上起床特別早,那邊比較方便嘛。其他的服務人員都是每天從家裏去那邊工作的,統一的休息室就設在主樓一進門側面。”

“我也就去過那裏一次,還沒有完全弄清楚。原來是這樣的格局啊?”

“老爺子的房間裏不臭嗎?”安子依然執著於太田的感想。

“啊,也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房間裏收拾得還算整潔,挺幹凈的呢。”

“那是因為阿元一刻不停地打掃啊,收拾啊。而且,只要那個房間裏有客人來,阿元就會細心地噴上古龍水呢。”

的確,是彌漫著香水的氣味來著。

“那古龍水,也是阿元用自己的零花錢買的。還是托來往高山市的巴士司機捎回來的呢。”

可是,素風的房間裏,有些東西光靠古龍水的香味是挽救不了的。因為,老人的大小便失禁已經過了度。

而且,素風即便失禁了,仍然神態自若地端坐在那裏。盡管左手和右腳已經麻痹,卻並不影響他活動和站立。可是,只要阿元沒來,他就佯裝不知。也正因如此,外人也不好直言。穿著坎肩的素風居然也就厚著臉皮,穩坐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