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山頭古墓(第2/6頁)

我吃了一驚,急忙摸到手電筒,換上幾節電池,打開來照亮。胖子和陸軍見狀,同樣是又驚又駭。尖果躲到我身後,不敢去看死屍。胖子不在乎,他撿起那柄鏟子,左看右看,嘖嘖稱奇,長這麽大沒見過這樣的鏟子,大小同工兵鏟相似,卻並非近代之物,鏟刃十分鋒利,扔在地洞中這麽多年,仍不見生銹,鏟頭又打造得形同鴨子嘴,這是幹什麽用的?我聽我爺爺說過這叫鴨嘴鏟,在老時年間,盜墓的土耗子才使這樣的鏟子,身上的傘或許是“陰陽傘”,斃命於此的這位……是個土耗子不成?

之前我們四個人又餓又累,手電筒的光亮又暗,沒來得及多看,此刻再一打量,洞穴四壁均被泥土遮住了,可是頗為齊整,似乎是一處石窟,伸手抹去泥土,果然見到色彩斑斕的壁畫。眾人這才意識到,狐狸帶我們躲進了一座古墓!挖盜洞下來取寶的土耗子已經死在這裏了,卻不見了狐狸的蹤跡。我撿起幹屍身邊的皮口袋,裏邊有幾根火把、兩支蠟燭、一個朱砂碗、一柄鑿壁的穿子、一捆繩子。胖子從幹屍懷中摸出一個鉤形水晶,竟和爺爺留給我的勾形玉一模一樣,另有一枚黑乎乎的老棺材釘、幾枚銅幣,他點起一根蠟燭,放在燭光下辨認,可以看到銅幣上鑄有“康德”年號。應該是偽滿洲國錢幣,想見這個土耗子死了不下幾十年了,沒想到狐狸帶我們進了一座古墓,死屍是個盜墓的。

我讓胖子將這些東西揣上,陰陽傘和鴨嘴鏟也帶上,以後也許用得到。胖子對我說:“來17號農場快一年了,可沒看見周圍有什麽古墓。”

我說:“草原與大興安嶺相交之處,古稱黑山頭,虎踞龍盤,形勢非同小可,沒有古墓才怪,只不過葬者——藏也,死人埋在地下,就是為了讓別人找不到,你在上邊當然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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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可沒人顧得上古墓了,還是處置凍瘡要緊。四個人手上臉上全裂開了口子,往下一摁直冒黃水,黃水冒完了又冒清水,必須摁出鮮血來才行。

不過在我們北大荒生產建設兵團,長上一臉一手的凍瘡並不叫苦,兵團中有句話“一年分四季,各有各的苦”,這話怎麽講?開了春還沒化凍,土層中全是冰碴兒,一鋤頭掄下去,如同掄在鐵石之上,刨上一天土可以把人累死,累不死你再看看這雙手,虎口開裂,手掌上全是血泡;伏天接二連三下暴雨,站在沒膝的水中挖土方,一天下來往下一脫鞋,真可以說是連皮帶肉脫下一層;秋草長的時候出小咬,草蠓子咬人也往死裏咬,撲頭蓋臉一片片飛下來,你躲都沒地方躲,人怕草蠓子咬,更怕傳瘧疾,因為瘧疾而死的人不在少數,唯有拿煙熏。草蠓子是讓煙熏走了,兵團的人可也得跟著挨熏;待到苦寒之時,躲在地窩子中忍饑受凍乃是家常便飯,萬一凍傷嚴重,截肢落個殘疾的也不是沒有。

我們幾個人在北大荒快一年了,能吃的苦全吃遍了,卻沒遇上過這麽大規模的狼災,應對經驗不足,不知狼群幾時才退;又擔心屯谷倉付之一炬,死狼死狗也被別的狼吃光了。萬一狼群退走了,你光說有狼災,怕交代不過去!況且17號農場的屯谷倉和地窩子都沒了,出去恐怕也得凍死。

胖子什麽都不在乎:“你們一個個怎麽都跟遭了雹子似的,別這麽垂頭喪氣的,常言道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敢說古墓中一定有寶!”

陸軍聞聽此言,也興奮起來了:“你不提我還真想不到,我有個同學之前在山上插隊,撿到一枚鳥龍蛋化石,交上去立了一功,還批了他二十天探親假。如果我們撿到幾件陪葬的金器,帶出去交給師部,不僅無過,反而有功,說不定還能當上正規軍,也不枉身上凍裂了許多口子!”他雖然膽子不大,可是不怕古墓中的死人,神是人封的,鬼是人說的,世間何曾有過鬼神?你見過讓狼咬死的人,見過在嚴寒中凍死的人,幾時見過讓鬼嚇死的人?

一說到立功受獎,甚至有機會參軍,尖果也不怕了。四個人打定了主意,將厚重的皮襖脫掉,打成捆背在身後。畢竟是往古墓中走,嘴上說不怕,心裏可都打鼓,而胖子的半自動步槍已經沒了彈藥,槍支也在鉆進地洞的時候扔掉了,他就拎了那柄挖盜洞的鏟子。我有一柄短刀,陸軍手持屯谷倉中的木叉,各人手中有了防身的家夥,膽氣均為之一壯。尖果打開裝填八節電池的大號手電筒,負責給我們照明。兵團配備的特大號手電筒看上去雖然十分唬人,其實照明距離並不遠,尤其是在完全黑暗的地洞中,而且耗電迅速,持續使用十幾分鐘光束就會變暗,關鍵時刻根本指望不上。我只好又點了一支剛才找到的火把,在陰森的古墓中摸索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