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山頭古墓(第5/6頁)

不過據說西伯利亞蒼狼不敢輕易鉆洞,因為它會進不會出,一旦鉆進土洞,它就只能一直往前,再也退不出去了。在以往的民間傳說之中,狽是狼與狐狸交合而生,一半是狐狸一半是狼,個頭比狼小,又比狐狸大,有狼的貪婪兇殘,也有狐狸的狡猾詭變,只是先天跛腿,狼群行動之時,須有一頭巨狼背上它。狽的可怕之處在於會給狼出主意,但這一傳說,至今仍未證實,我們也無從認定狼群中這只瘸狼是不是狽。而無論它是狼是狽,落了單都不足為懼。它之所以將我嚇得夠嗆,是因為它居然和人一樣,正蹲在我們幾個身後,撿起我掉在地上的半支煙,一口一口地狠吸!

其余三個人見我一臉駭異,也都轉過頭來,看到身後的情形,皆感難以置信,也才想起老排長說過的話,原來山裏真有一頭會抽煙的狼,並不是他看錯了!可話又說回來了,狼爪子怎麽抓得起煙卷?四個人怔在原地不知所措,一時之間,陰森的古墓中鴉雀無聲,豎在地上的火把忽明忽暗,雙方相距不過幾步,可比之前我在屯谷倉中看得清楚多了,這個怪物長得更接近於狼,灰白色長毛一縷一縷的,背上長了許多禿斑。民間傳說中一半是狼一半是狐狸的狽,是否真實存在還得兩說,這怎麽看怎麽只是一頭老狼。我能看到狽的爪子捏住半根煙,一口一口往裏吸,在煙頭一明一暗的光亮下,眼中射出貪婪的目光,至於它的爪子如何捏得住煙卷,卻完全看不真切。簡直不能琢磨,這個怪物居然會和人一樣抽煙!我們四個人都當過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紅衛兵,但那些牛鬼蛇神,說到底還是人,真撞見深山老林裏的妖怪,不可能不怕,因為我們以往所相信的一切,都在這座遼代古墓中被顛覆了。

陸軍嚇得手一松,將長叉掉落在地。這個響動打破了古墓中的沉寂,對面的狽猛一擡頭,見到墓頂上長了黃金靈芝。它似乎識得此物,看得眼都直了,哈喇子流到了地上,還沒抽完的煙頭也扔了,有心去搶那黃金靈芝,卻讓胖子擋住了路。它雙目之中兇光直射,立刻撲上前來。我忙對胖子叫了一聲:“當心!”

胖子一向膽大,見對方撲了過來,他不閃不避,揮起手中鏟子,往狽頭上拍去。狽的後腿瘸了,前邊兩個爪子可好使,一只爪子撥開鏟子,一只爪子抓向胖子面門。胖子沒想到狽有這麽一招兒,再躲可來不及了,手忙腳亂往後一閃,雖然沒讓狽這一爪子撓中,卻讓墓室中的狐狸骸骨絆了腳後跟,當場摔了個仰面朝天。我和陸軍、尖果三個人,擔心狽趁勢撲在胖子身上,全都顧不上怕了,從斜刺裏沖上去,兩手抓住了狽身上的灰白長毛。對方正向前猛撲,三個人使勁往後一扯,但聽“呲啦”一聲,怎麽也想不到,竟然連肩帶背扯下一大片皮肉,更讓我們想不到的是狽的前爪掉了皮肉,卻是一只血淋淋的人手,五指戟張,如同剝了皮的鬼手!

四個人在明暗不定的火把光亮下見到這只手,心中無不駭異,怪不得狽可以撿起煙來抽,原來它這爪子長得和人一樣!我們只這麽一愣,讓人拽下一大片皮肉的狽,突然發出淒厲的慘叫,那可不是狼嗥,也根本不是人聲,它發狂似的竄進了墓室拱門。遼墓已經年久半塌,泥土碎石幾乎將門洞埋住了,拱形門洞下僅有一道窄隙。它從中鉆進去看不見路,低了頭亂撞,正撞在一塊崩裂的墓道石上,當場塌下幾塊墓磚,緊跟著整個門洞全塌了,將狽活埋在了下邊。眾人呆立在原地,借火把的光亮看了看手中那片皮毛,鮮血淋漓還冒著熱氣兒,半晌回不過神兒。

後來回想起來,在東北大興安嶺,曾有這樣一個聳人聽聞的傳說:當年的土匪占山為王,勾黨結盟,燒殺搶掠。但越是烏合之眾越要規矩森嚴,而且幹的都是刀尖兒上舔血的勾當,最恨有人扒灰倒灶出賣同夥,一旦捉住這樣的,剝皮、點天燈都不解恨。什麽叫“點天燈”?據說是由川湘一帶的土匪發明的,在人的頭頂上鉆個小洞,往腦殼裏倒入燈油並點燃,那滋味兒好受得了嗎?還有一種點法叫“倒點人油蠟”,把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嚴實,再放進油缸裏浸泡,泡得差不多了將人頭朝下腳朝上綁在一根木杆上,從腳上點燃,一點一點地把人燒死。還不解恨怎麽辦?土匪們又發明了一種更為殘酷的刑罰,將逆賊在聚義廳上扒個精光,以利刃在全身割上幾十道口子,每道口子裏都冒著熱氣,準備好剛剝下的獸皮,趁熱裹在這個人全是刀口的身上,綁上三天三夜,那就再也揭不下來了,一扯就連皮帶肉撕下一塊。再讓此人吞下啞藥,並且打折雙腿,使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讓後來入夥的人看。或許我們在黑山頭遼代古墓中遇到的狽,就是這樣一個人,幾十年前有土匪給他裹上了狼皮,他命大沒死,躲進深山老林之中與豺狼為伍,久而久之沒了人性,幾乎忘了自己是人了,看見有個半支煙,出於本能撿起來抽了幾口,可見以前煙癮不小。當然這僅僅是我們的猜測,以前在關外剿匪的東北民主聯軍,確實有人見過這樣的事情,不過我們也無從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