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旋渦之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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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進入了大殿深處又如何?為什麽沒見到寶相花?還要再往深處走不成?之前以為走到這座大殿的盡頭,可以見到寶相花,再從寶相花伸入地裂子的蔓條上或許可以找到出口。我們所能夠想到的活路僅有這一條,不過在目前看來,並不是我想象的那麽簡單,一來沒想到在夢中才可以進入大殿深處,二來沒想到走到這一步仍沒見到寶相花,還有一個更要命的,即使找到了出口,我們也只是在夢中可以出去,豈不是等於根本沒出去?

我有一肚子的疑惑,旋渦大殿是什麽人造的?又是出於什麽目的?規模究竟有多大?寶相花的根脈是否在大殿深處?寶相花又如何使人了脫生死?為什麽已經死掉的人會在大殿中顯身?在大殿中見到的老土耗子與另一個胖子,是不是同一個“鬼”?這個“鬼”為什麽不想讓我們往深處走?

我們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其中的任何一個,二人無可奈何,只道是“既來之,則安之”,定下神來打量石柱,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可是繞至石柱側面,發覺前邊起了霧,越往前走霧氣越濃,不知寶相花在不在霧中。探照燈的光束這時又變暗了,隨時可能滅掉。我心想:如果是在夢中,探照燈的電池可不該用盡,這究竟是不是夢?

兩個人擔心探照燈滅掉,決定先進入霧中瞧瞧有沒有寶相花。我不知接近寶相花之後會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情況,於是摘下步兵鍬握在手上,探照燈交還給尖果。二人又往前走了幾步,忽覺身上的寒毛一根一根豎了起來,迷霧中似乎有什麽可怕的東西,雖然隱在霧中看不見,但是身上已經起了一層層雞皮疙瘩,說不出來為什麽這麽怕,也不知道怕的是什麽,不可名狀的恐怖讓我和尖果身不由己地發抖,手上的步兵鍬都快握不住了。

平時我沒有胖子那麽渾不吝,膽子可也不小,在屯墾兵團和知青中是有一號的大膽不怕死,邊境上打過狼群,森林中鬥過熊,大遼太後的棺槨我都敢鉆。而且走到這一步,我已經有了面對死亡的心理準備,腦袋別到褲腰帶上,只當這條命是撿來的,死都不怕,還有什麽可怕的?可也不知道什麽原因,我們還沒見到迷霧中這個東西,卻已打了一個寒戰,嚇得全身發抖,手腳幾乎不聽使喚了。兩個人恍然大悟,規模驚人的旋渦大殿,進來之後上不了天,入不了地,怎麽走也走不出去,卻不是為了將進來的人困死,而是困住了一個能把人嚇死的東西!

我和尖果心驚肉跳,嚇得膽都寒了,說不定我們全想錯了,或許寶相花並不在旋渦大殿中,又或許寶相花才是那個能把人嚇死的東西,反正我們不敢再往前走了,我寧願困死在大殿中,也不想去找迷霧中的寶相花了。當時腦子裏沒有別的念頭,只想有多遠逃多遠,可別等在這個旋渦大殿中徘徊了上千年的亡魂找上我們!我急忙抓住尖果的手往後拽,示意她快走!尖果同樣明白我們的處境何等兇險,她不敢再用探照燈往前照,按低了探照燈,兩個人一步一步往後退,由於兩條腿不住發抖,腳落在地上如同踩進了棉花套,全是軟的。我們不僅不敢跑,兩條腿也拉不開栓了,只好硬著頭皮往後退,怎知剛才轉過來的石柱不見了,周圍全是迷霧。

正當此時,探照燈的光束滅掉了,甩了幾下也沒什麽用。我意識到沒有退路了,還好身在夢中,必須盡快從這個可怕的噩夢中出去,當即在自己身上狠狠掐了幾下,卻怎麽無法從夢中驚醒。二人心中絕望無比,原來進入了這個噩夢,到死也不可能醒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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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步兵鍬在手背上割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但是仍在夢中出不去。失去了探照燈的光束,大殿中一片漆黑,我和尖果相距雖近,卻見不到對方的臉,可是不用看也知道,兩個人的臉色可能都跟白紙一般,我們之前大意了,沒想到進來容易,卻無法從夢中出去!

二人嚇得不知所措,這時我忽然覺得有只手將我拽住了,猛地往上一扯,我一下子坐了起來,身上的冷汗都濕透了,張開大口不住喘粗氣,睜開眼左右一看,見自己正坐在石柱下,是胖子將我和尖果拽了起來。尖果也是面如人色,驚得說不出話。胖子手持一根火把,照了照尖果,又照了照我,一臉茫然地問道:“你們做了什麽噩夢?怎麽嚇成這樣?”

我借過火光看到胖子的臉,又見地上有兩個煙頭,明白這是從夢中出來了,好不容易定下神來,暗道一聲“僥幸”,若不是胖子發覺我和尖果的情況不對,伸手將我們拽了起來,我們兩個人哪裏還有命在!

等我們緩過勁兒來,三言兩語將在夢中的遭遇給胖子說了一遍,旋渦大殿沒有出口,但在夢中可以進入大殿深處,深處全是迷霧,不知霧中是寶相花還是什麽東西,死氣沉沉的,總之太可怕了。好在還有一個插旗兒的,否則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