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貪汙犯松倉到了。”

放下電話的沙穗,向沖野傳達道。

“把他帶來。”

沖野向沙穗吩咐過後,從席位上站起來,看向窗外的日比谷公園,做了幾個深呼吸,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表面看起來是一樁微不足道的貪汙案,沖野實際要負責的是揭開出現兩名死者的兇殺案的真相,讓最大嫌疑人松倉開口認罪。

在五年的檢察官生涯中,這是最艱巨的任務。

最上對這次的兇殺案花費了多少心血,沖野冷眼旁觀也感受得到。松倉之所以能夠自首根津女中學生被殺案,多虧了他強烈的偵查直覺。能把時效已過的迷案真相揭露出來,是非常重大的成果。最上以及聽取最上意見全力傾注於審問松倉的森崎等警方偵查人員,鎖定目標時的執著和工作態度,都讓沖野深深地敬佩和感動。

現在輪到自己了。

對手是那個隱瞞犯罪事實多年的謊話連篇的男人。

不容寬恕。

很快,辦公室的門打開,松倉重生和身穿蒲田署制服的警察一起走了進來。

把手銬和腰繩解開,警察在身後站定,沙穗讓松倉坐到了審訊用的椅子上。

沖野坐到檢察官的位子上,從正面審視著松倉。

松倉不自在地朝沖野微微低了低頭。

松倉睡亂了的短發中夾雜著白發,皮膚粗糙胡楂淩亂,眼皮沉重地掛下來,眼角低垂甚至感覺有些木訥,陳舊的襯衫外面披著那件在蒲田署聽審室經常看到的淺色外套。

他有些駝背,個子不高,但是下巴和肩膀瘦骨突出,看起來體格健壯。

“是松倉重生吧?”

沖野發了話,松倉駝著的背越發彎了起來,嘶啞著聲音回了一聲“是的”。

“我想警方調查的時候你已經聽過了,你有保持沉默的權利,也可以申請律師。明白?”

松倉回答說明白,連點了兩三次頭,完全是一副順從的態度,不過這恐怕只是針對貪汙案,對於都築夫婦被殺案,他自逮捕之後一直拒絕承認。

對於送檢來的嫌疑人,檢察官首先會聽取本人的想法,做成辯解記錄文書。這次問話,形式上需要就貪汙嫌疑詢問松倉本人的想法。

不過這份辯解記錄書沒費吹灰之力。對於貪汙嫌疑,松倉供認不諱。

“其實,”松倉不好意思地說,“除了電視機、電冰箱,還有微波爐……”

“哦,”沖野舉起手打住了他,“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哦,好的。”

追及余罪可以延長拘留時間,不需要現在詢問。

辯解記錄書完成之後,沖野提出話題。

“聽說你在警察署,自首了那件時效過期的根津殺人案?”

“是的。”松倉縮起肩膀低下了頭。

“當年你也被警察帶去審訊了很多次吧?最後居然逃過了嘛。”

“是的,對不起。”

大概這是躲避責問最有效的辦法,松倉幾次低頭認錯。

“那個案子,也給我說來聽聽吧。”

“好的。那個……那件事最開始真的只是我一時糊塗……”

松倉猶豫不決著開了口,不知是不是體會到了傾吐的快感,他完全沒了像在蒲田署時那樣的淚意,喋喋不休地開始了陳述。

“聽說那個根津神社門前以前是煙花巷,東京大學建起之後就沒有了,不過總感覺殘留有淫靡之氣。當然,這是我個人的感覺,嘿嘿。

“公司的同事高田住在那裏的宿舍。我和他關系不錯,經常到那個宿舍裏去。那人也有不對的地方,一起喝酒的時候,他經常炫耀說跟宿舍管理員的老板娘好上了。管理員因為事故受了傷,那活兒不好用,所以老板娘欲求不滿,平時就對他眉目傳情,前不久趁她丈夫不在家去樓下寵愛了她一番,嗯嗯啊啊很是享受。他說這些話給我聽,現在想來也不知道真假,但是我聽過之後難免會動了歪念頭。那個老板娘正好跟我同歲,雖然年紀不小,在我眼裏一下子變得嫵媚風情起來。只是對於我這種偶爾過去玩的人來說,實在找不到接近的機會。

“她家獨生女的眉眼跟老板娘很是相像,看上去很老實的樣子,在宿舍前面碰到,盯著她看的話,她會害羞地藏起來,反而勾起了我的興趣,我感覺這個女孩兒比老板娘更有機會。當然,我知道她還是個孩子,不過她又不是我的女兒,想來想去就不覺得她是個未成年人了。在當時的我看來,她已經是個相當成熟的女人了。

“我傍晚去根津神社乘涼閑逛的時候,那個女孩兒跟朋友一起,腿上放著素描本正在畫畫。就在玉女稻荷上面的小山丘附近。我在池塘附近看著,發現是那個孩子,一開始只是想問問她畫得怎麽樣,借機搭個訕,誰知和她一起畫畫的朋友先回去了,看到只剩她一個人,我的心思就變得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