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惡魔(第2/3頁)

我見幺妹兒無恙,卻仍是難以放心,一是孫九爺下落不明,二是墓道深處那女人的呼喊聲,果然是另有其“人”,初時我還推測會不會是墓道結構特殊,從而產生了某種扭曲聲音的回響,使人出現錯覺,誤把幺妹兒的聲音聽錯了,可現實情況馬上否定了這種可能,因為墓道裏那道聲嘶力竭的叫喊聲仍在持續傳來。

我腦中轉了一轉,閃過一個念頭:“墓道深處的女人?莫非就是唐代壁畫中的貴婦?”覺得此事匪夷所思,多想也是無用,倘若去得晚了,孫教授可能就真被那唐墓中的女鬼索了命去,事已至此,容不得我們行動有顧慮。我讓Shirley 楊帶著幺妹兒跟在我和胖子身後,四人秉住了氣息,在微弱的射燈光束照明下,涉水走向墓道盡頭,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種驚動,古墓裏那女人的叫喊聲突然沉寂下來。

這裏是間石砌的墓中鬥室,室前的墓磚下有回填原土的豎井,在整座古墓中雖然地勢最低,但地下水流至此處,都在墓室門前滲出入了地下巖縫,墓室裏邊完全沒有積水,兩口描有鐘馗吃鬼圖的朱漆棺材,一東一西地擱淺在墓室中。

只見靠近墓室門洞的那口漆棺上微光閃爍,孫九爺仍然趴在棺蓋上,兩手還抓著棺板上的鐵鏈沒放,他那登山頭盔上的照明射燈已經損壞,象鬼水般忽明忽暗地閃著微光。

我看孫九爺身體一動不動,驚道不妙,九爺可能是歸位了,眾人急忙上前,正要探他脈搏,看看他還有沒有生命跡象,誰知孫教授如同乍屍了一般,“騰”地一下,從命蓋上坐了起來,蒼白的臉上盡是驚恐,倒把我們嚇了一跳。

還不等我開口問他,孫九爺就說:“你們……你們剛剛聽到沒有?這古墓裏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聲音?”

我知道孫教授可能也聽到了那個“奇怪”的聲音,所以才會有此一問,卻不當即道破,反問他:“您說的是什麽聲音?”

孫九爺神情恍惚地說:“好象是……鬼音,沒錯……我敢肯定是鬼音!我趴在棺材上被湖水一路沖入古墓盡頭的這間墓室,頭都暈了,也不知是不是昏過去了,但我聽得清清楚楚,這墓室有人在唱鬼音……”

Shirley 楊插口問道:“教授,您常常都說世人不該提及怪力亂神,怎麽突然又說剛才聽到的聲音是……鬼音?”

孫教授說:“怎麽?你們不知道麽?鬼音是唐代的一種唱腔。在沒有伴奏的靜夜裏,由女子清音而唱,曲調極盡詭異空靈之能事,模仿亡魂哭泣哀嘆之事,現在鬼音在中國已經完全失傳了,唐代曾經流入日本,日本反倒保留至今,我前年去日本進行學術交流的時候聽過鬼音演出,所以一聽就聽出來了。”

我這才明白孫教授所言“鬼音”之意。不過不管“鬼音”是不是模仿幽靈哀嘆的古老樂曲,至少不應該在這古墓裏出現,那豈不是真成了名副其實的“鬼音”?

一路上所見的唐代恐怖壁畫與早已失傳千年的“鬼音”,還有空蕩蕩的“烏羊王”古墓,不見蹤影的“地仙村”,只有前一半是真的“觀山指迷賦”,無數的疑問糾結在一處,完全沒有任何頭緒可尋,使人不知該從何處下手,想要盜取墓中所藏的“丹鼎天書”。卻又談何容易,必須再設法找到一個新的“突破點”,來解開這些謎團。

想到此處,我和胖子等了四下打量起來,想要找出“鬼音”的來源。但墓道盡頭的墓室,與整座古墓一樣四壁空空。只有些狼籍不堪的磚石瓦器,再不然就是那兩口朱漆棺材了。

孫教授身下的棺木仍然封存完好,但另一口漆棺撞上了墓墻,棺木前端裂開一條大口子倒扣在地。從裂開的棺縫中,耷拉出一條幹枯僵化的女屍手臂,手上還有玉鐲和指環等飾物,被“狼眼手電筒”的光束一晃,顯得珠光寶氣,分外奪人眼目。

胖子看得兩眼發直,咽了口唾沫對我說:“老胡老胡,有道是——荒村蓖荔人遺矢,萬木蕭疏鬼唱歌。難道是棺材裏的粽子在唱曲?咱不如當場點蠟燭開棺,把它從棺槨中揪出來看個明白,免得疑心生暗鬼越想越害怕。”

我搖頭道:“這回進棺材峽倒鬥,是奔著丹鼎與周天卦圖而來,做正事要緊,最好不要旁生枝節,別管是什麽鬼音鳥音,都與咱們是不相幹的,要是有什麽不放心之處,幹脆就放一把火燒了這兩口漆棺。”

我一不做二不休,料來那縹緲虛無的“鬼音”是兇非吉,不如設法將這潛藏的危險提前打發了,當下就想過去放火,可等我走到近處,突然見到棺材的底部命板上有些字跡,忙湊到跟前仔細打量。

Shirley 楊見我舉動有異,也跟了過來,凝神辨識片刻,一字字念出藏在棺底的銘文:“物女不祥……”孫教授趴在棺材上聽了一個清楚,驚道:“是觀山指迷賦後面的內容?”他正要再問些什麽,Shirley 楊卻對眾人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噓……漆棺裏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