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古平崗老宅(第2/5頁)

自從家裏的老姨奶奶神秘失蹤之後,趙蛤蟆再也沒有踏進過古平崗半步。對那棟獨自聳立在山崗上的小洋樓充滿了恐懼。可眼下,我們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躲進去掩人耳目。

這棟三層小洋樓用的是青磚紅瓦銅門石柱,典型的民初建築。我沿著洋樓外圍溜了一圈兒,順帶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發現此宅的位置起得非常不好,陽宅挨星與陰宅無疑,以山水兼得為佳,以受氣之遠為主,陰宅重水向,陽宅重門向。這棟宅子正立在山崗之頂,大門背水朝山,又有一條直路與宅門相沖,犯的是風水上的‘槍頭煞’。住在這裏的人,十有八九會有血光之災。如果古平崗附近真如老一輩所說是一塊萬人坑。那這棟宅子就成了萬人坑上獨一碑,是極邪門的聚陰之地。

“老胡,你又瞎琢磨什麽呢?快過來幫我一把,鑰匙捅不開。”趙蛤蟆扛著口袋,一個勁兒地想把門擰開。我試了兩把,果然紋絲不動。我低頭去看那鎖眼,發現裏面早就銹透了,拔出鑰匙來一看,上面沾了一層碎屑,估計再這麽捅下去,周圍的居民就該把我們當成流竄犯抓進派出所去了。

“別折騰了,還是按你當年的土法子,從陽台翻進去。”

趙蛤蟆點點頭,我們順著樓下一棵老槐攀進了二樓陽台,只見門窗緊鎖,窗戶上還掛著一條猩紅的金絲絨窗簾,裏邊黑咕隆咚的什麽都看不清。我們沒辦法,只好砸了一塊玻璃,把閂子從外面挑開了,這才進到了屋子裏面。

老宅久未通風,我一落地就被滿屋子的黴臭味熏得頭昏腦漲,趕緊按原路返了回去。

我趴在陽台上咳嗽了老半天才把一口氣喘勻了。趙蛤蟆不信,覺得我在逗他玩兒,“老胡,你真該進話劇團工作。沒聽說有人給舊房子裏的灰嗆死的,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

“不,這裏頭不止是黴灰,還有屍氣。”這種味道我太熟悉了,即使夾雜在濃烈的黴臭裏頭也不會弄錯,老宅裏頭有屍體!

“你……你別嚇唬我,好好的房子哪來的屍氣!”趙蛤蟆抓抓頭上的瘌痢,故作鎮定道,“我看你一定是被熏傻了。我們把窗戶都打開給屋子透透氣再說。”

“不,你先去買一瓶醋,還有防風口罩,口罩越厚越好,最好是裏邊帶石炭的。就算通過風,裏面的氣體還是對人體有毒,不能大意。我們手頭沒有裝備,只能盡力而為。”

趙蛤蟆見我不像在逗他,立刻嚴肅起來:“屌,不是真有那東西吧?我說老胡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得了,沒必要跟死人爭地盤吧?常言道‘樹動死,人挪活’。死人不能動,咱們還不能挪嗎?”

我對古平崗老宅的風水始終有疑問,現在一棟陽宅裏頭又莫名奇妙地出現了如此明顯的屍氣,這其中必然有大大的文章。就這麽走了,我實在有些舍不得,可如果貿然闖入回頭弄出什麽紕漏,又沒法向趙蛤蟆交代。進退維谷之間,趙蛤蟆忽然一把按住了我的頭,小聲說道:“有人!”

我光顧著思考老宅裏頭為什麽會有一股屍氣,壓根兒沒注意趙蛤蟆口中的“人”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被他這麽一按頭,才發覺自己剛才大意了。我問他那人在哪兒,只見趙蛤蟆嘴唇泛白,臉色發青。按在我脖子上的手不停地打戰。我連叫了他幾聲,他才擡起頭來,拿一張哭喪臉對著我說:“不……不好了,我……我剛看見姨奶奶了,她‘嗖’的一下從窗口飄過去,門都沒開人就不見了。她穿墻跑過去了!”

我一聽雞皮疙瘩立馬起了一身,趕忙問他:“你確定?屋子裏邊又沒點燈,你確定是她?”

“不騙你,”趙蛤蟆抱著樹幹想往下爬,“我的親娘哎,詐屍啊鬧鬼了。我早說過古平崗不是太平地方,老胡我們快撤吧!天一黑再碰上鬼打墻,那時候再說什麽可全晚了。”

我折了一根樹枝,將厚重的紅窗簾挑出一道縫出來,傍晚的光線不是很足,隱約能看出個大概。我們撬開的這個窗門是二樓的一間主臥室,因為長期沒有人打理,已經生出了一層厚厚的老灰。屋裏的家具擺設上面都蓋著白布,地上鋪的是木質的紅漆地板。墻上好像掛了幾幅油畫,距離的關系看不太清楚畫上的內容,我估計上面不外乎是軍閥老爺的姨太太之類的人物,又或者可能是洋樓原先的主人,那對外國夫婦的畫像。

趙蛤蟆看我要進去,死活不答應,抱著那棵老槐樹就是不肯撒手,我只好擡腳把通往陽台的那一根老枝給拗斷,絕了他的後路。趙蛤蟆一看下不去,差點兒跟我拼命。這小子的心理素質實在太差,我只好講了幾段親身經歷,用事實告訴他: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那是你家老太太,就不許你看花眼了?就不許是貓啊狗的叼著花布簾子跑過去了?一個沒有站在陽光底下接受過人民群眾檢驗的人,你憑什麽說她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姨奶奶?趙大寶同志,你敢對毛主席發誓,看見了你最親的姨奶奶趙翠花同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