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他們默默地把車開到加油站前面的院子,凱辛的車停在那裏:“謝謝你。”說完,他準備下車離開。
“等一下。”
加油泵旁沒有別的汽車,收款房間的小窗玻璃上布滿了蒸汽。
“我需要搞清楚一些事情。”海倫說,“你們在那兒說的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凱辛考慮了一下該怎麽跟她說,這個爛攤子她已經不需要再參與了,裏面也沒有她的委托人。“帕斯科在種大麻,”他說,“還有,他也運送大麻,他在冒險走鋼絲,皮戈特利用其他人種植和加工大麻,運送毒品。帕斯科說,霍普古德和他的手下們也都參與了,他們是這些罪犯的保護傘。”
“帕斯科為什麽要告訴你?”
“他希望我收拾那些皮戈特,作為交換,他告訴我男孩們是怎麽得到手表的。”
“那是另一塊手表,是更早以前的一塊?”
“是的,款式不同。”
“這麽說,從一開始就有問題?”
“是的。”
“你相信這個雷·皮戈特的故事嗎?”
凱辛看著她,一輛車開了進來,車燈照在她的臉上,他又感受到少年時的悲傷滿懷,那種對遙不可及的心上人的癡情。“雷就是個順手牽羊的主,”他說,“逮著機會就偷嫖客的錢。”
“順手牽羊?”
“假裝搭便車,然後去汽車旅館,差不多的套路。”
“喬,一年前我還在做企業法工作。”
“沒關系,”他說,“這個案子你不需要再做什麽了,這個爛攤子交給我們來收拾,本來也是我們自己搞出來的破事。”
“喬。”
“怎麽了?”
“你可得了吧,如果不是我逼你去見帕斯科,你也不會知道現在所了解的一切。帕斯科說霍普古德把雷·皮戈特送給布戈尼消遣,還有很多其他男孩,此前沒有任何人說過布戈尼的這些事。”
“那是在你的圈子裏。”
“什麽意思?在我的圈子裏?”
“或許你們這些海景大道的精英永遠不會談論這種事,太下流了。”
海倫用兩手的第二個指節敲了敲方向盤。“不受那種低級誘惑。”她一字一頓地說。
“我得走了,”凱辛說,“我會再打給你。”
車外陰冷潮濕,籠罩著一層海霧,他把頭伸進車裏向她道了聲謝。
“你的傷還經常疼嗎?”海倫說。
“沒有了。”
“是嘛,你別想誆我。不管怎麽說,我現在住在那裏,我們是鄰居。要不要來我家喝一杯?我可以用微波爐熱一些派對餡餅,我猜你圈子裏的人喜歡吃。”
他本來想說,不,謝謝,我不去了。但他看著她的眼睛。“我跟你走。”他說。
“不,”她說,“你在前面,這條路你比我更熟悉。”
通往克裏根家宅子的車道兩旁立著一棵棵老榆樹,很多已經死了,道路是新翻修的,在車燈的照射下泛著微白。凱辛把車停在宅院大門左側,熄了車燈,海倫停在他旁邊,他感到身上有些不適,艱難地下了車。遮在天幕之上的浮雲漸漸散開,一輪滿月從雲層裏緩緩探出頭來,將銀灰的月光灑向世界。他們沿著長長的小路默默走著,踏著新修的木台階,來到房子前門。
“我住這裏還是覺得有點害怕。”她說,“太黑了,又寂靜得出奇,搬來這兒可能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養條狗,”凱辛說,“再弄把槍。”
他們沿著門廊走進去,她開了燈,這是一個很大的空房間,原來的兩三個小房間打通成了這個大的,鋪了新地板,房間裏只有兩把椅子和一張矮桌。
“我還沒來得及買家具,”海倫說,“帶來的書也還沒開箱。”
他跟著她進了廚房。
“燃氣灶,冰箱,微波爐,”她說,“這裏就只有一些簡單的家具,能勉強過夜,外加吃個早餐,還不像個家。”
“那麽派對餡餅在這兒吃正合適,”凱辛說,“派對餡餅也不像是家裏的食物。”
海倫雙手拇指扣在上衣口袋裏,仰起下巴。凱辛看到了她喉嚨旁纖細的肌腱,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餓了嗎?”她說。
“你的眼睛,”凱辛說,“是家族遺傳嗎?”
“我祖母的兩個眼睛顏色不一樣。”她半轉過身去,“在學校的時候,你是個有趣的家夥,我喜歡這個說法,有趣的家夥。”
“事實不是那樣,你從來就沒注意過我。”
“你看上去對誰都有敵意,對誰都怒目而視,你的眼神現在還是那樣,不過你的眼神挺性感的。”
“我的眼神是那樣的嗎?”
“不要質疑你的天賦。”海倫走過來,雙手捧起他的腦袋,深深吻下去,又退了回來,“沒什麽反應,”她說,“警察第一次約會不會跟對方親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