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在一個由車庫改裝的房子裏,凱辛和海倫坐在一張餐桌旁。這裏有點像個小酒吧,有一個小吧台,一張全尺寸的台球桌,還有各式各樣的椅子,側墻上掛著一台電視機。

克裏斯·帕斯科從吧台拿來半打啤酒,大喇喇地放到了餐桌上。他坐在椅子上,摳出一瓶,砰地打開。“隨便喝。”他說,“那什麽,找我有什麽事嗎?”

“科裏那塊表的事。”凱辛說。

“蘇茜已經跟你說過了。”

“我想知道他是怎麽得到那表的。”

“想告他行竊?他已經被執行死刑了,你失憶了?”

“不是,我們想要找到殺害布戈尼的真兇,不是那幾個孩子幹的,這一點我非常確定。”

“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想的?”

“從我決定相信蘇茜見過那塊表的時間。”

帕斯科喝了一大口酒,擦了擦嘴,從兜裏翻出了一根皺巴巴的香煙:“好吧。不過,蘇茜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弄來的那塊表,他媽媽也不知道。”

“但是,他的兄弟們應該知道吧。”

“他那些兄弟多數都死了。”

海倫咳了一聲:“克裏斯,我在電話裏講過,我來這裏是為了唐尼,我想為他洗清罪名,還那幾個男孩清白。還有土著片區,土著片區不應該承受這樣的不白之冤。”

帕斯科突然大笑,沒來得及吐出的煙,嗆得他斷斷續續地咳起來:“土著片區你就不用操心了,被冤枉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再說了,知道他從哪兒搞到的手表又有什麽用?那該死的玩意兒一定是從哪兒偷來的。”

“如果確實是科裏偷來的,那到此為止。”凱辛說,“這事我們就放下,不再查了。”

“我聽說霍普古德不喜歡你。”帕斯科說。

“你從哪兒聽說的?”

帕斯科聳了聳肩,抽了口煙,嘴角微微上揚:“隔墻有耳啊,夥計。這些天你還在床底下睡,是不是?”

側門猛地開了,砰的一聲撞到了墻上,是碼頭上見到的另外那個人,那個梳著雷鬼辮的瘦子。凱辛感覺他在室內看起來更加高大。

“這他媽的是什麽派對?”他說。

帕斯科擡起一只手招呼他:“我們這兒聊天呢,史蒂夫。”

“聊天?跟警察喝酒聊天?夥計,世道變了嗎?下回是不是要跟警察搞益智問答之夜了?”

“搞明白科裏手表的事情,”帕斯科說,“僅此而已。”

“哦,好吧,”史蒂夫說,“不是都弄明白了嗎?這位女士是誰?”

“這位是律師,”帕斯科說,“唐尼的律師。”

史蒂夫走過來,站在帕斯科身後。他伸手拎起那半打啤酒,掏出一罐,看了看凱辛,又看了看海倫,又回過頭來看了看凱辛,眼裏布滿了血絲。“不喝酒?”他說,“不樂意跟土著一起喝酒是吧?”

酒吧打架的套路,凱辛想,不理會也就不了了之了。他看著帕斯科:“聽著,如果你哥們要借酒鬧事的話,那我走了。”

“趕緊滾吧!”史蒂夫說。

帕斯科沒有回頭。“冷靜一點,史蒂夫。”他說,語氣中有種不容置疑的堅決。

“冷靜?你少他媽跟我說冷靜,你他媽的從哪兒……”

帕斯科猛地把椅子往後一推,史蒂夫猝不及防,瞬間失了平衡。他順勢起身轉向史蒂夫,推著他的胸口上前三步,把他按在了吧台上,動作迅捷連貫。兩個人臉靠得很近,下巴幾乎碰在了一起,帕斯科對史蒂夫說了些什麽,凱辛沒聽清。

史蒂夫舉起雙手,帕斯科退了幾步,做了個手勢,史蒂夫走到吧台後面,斜倚著,不再看他們。帕斯科回到椅子上,喝了幾大口啤酒。

“我要說的是,”他說道,仿佛剛才什麽事情也沒發生,“我想說科裏也有可能是通過某種交易的方式得到了那塊手表,你明白嗎?”

“交易什麽?”凱辛問。

“老天,我怎麽會知道?你是怎麽認為的?”

“是誰在跟他交易呢?”

“這是個大問題,夥計。”

“這些信息很有用,你還有別的事想跟我說嗎?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不喜歡我?斯泰格斯怎麽樣?你那隔墻的耳朵有沒有聽到關於斯泰格斯的消息?”

“他快活到頭了,該死的王八蛋。”

“我去做了他,”史蒂夫嘟囔著說,“今晚就幹了他,滅了這個婊子養的。”

“閉嘴,史蒂夫,”帕斯科警告道,“你他媽給我閉嘴!”

凱辛拿起一罐啤酒,開了蓋。他瞥了海倫一眼,她像是在看一場血腥的比賽,嘴巴微張,顴骨掛著一抹紅暈。

“聽著,”凱辛說,“你有話趕緊跟我說,我現在想去吃東西,平常這個時候我都該吃晚飯了。”

“科裏的確做過一些蠢事,那都是他自己選的。”帕斯科說,“跟他說什麽都不聽,由著性子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