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鬼瞰重關

三天後,陰山古刹。

陰陽家的那幾個門人雖然受了傷,卻不至於要命,被魁爺帶回了終南山,也算了有了個歸宿,唐駒帶著須彌,不告而別,不知所往,我們辭別了魁爺,再次踏上了遠行的路,

陰山的山路本就崎嶇,下山的路更是曲折回環,陸龜年趕車的技術極差,我坐在馬車上強忍住胸腔裏幹嘔的沖動,翻開了手心,裏面躺著的那枚龍符,此刻正泛著柔和的銅光。

我已經試了無數遍了,這龍符上的字,只有我能看到,梁戰、根叔、眉姐看到的只是斑斑的銅銹,只有的我的眼睛,能看到上面紫色紋繪的二十四個小篆字,這不僅讓我想起了公輸家後宅的那座翡翠閣,東面墻上被人刻了兩行小字——“鬼手佛煙張三眼、水袖蓑衣不老生!”那十四個字,除了我,也是沒有人看得見的……

我調整了一下龍符的角度,將上面那二十四個字排列好了順序,默默的記在了心裏:

“潛昆侖之峻極,出積石之嵯峨,訪背屍之鬼狸,尋九幽之龍宮。”

前兩句是春秋時期晉文公重耳的詩:“潛昆侖之峻極兮,出積石之嵯峨。”說的是黃河源頭。

需要注意的是,在古代,沒有等高線繪圖,也沒有精密復雜的制圖工具,對地理考察的準確度,是存在一定誤差的,再加上時間變遷,星移鬥轉,很多地貌的改變早已是滄海桑田,所以,想找古人留下的線索,關於黃河源的定位,一定要以古人的記載為準。

歷史上最早有關黃河源的記載是戰國時代的《尚書·禹貢》,有“導河積石,至於龍門”之說。所指“積石”,在今青海省循化撒拉族自治縣附近,即積石山。唐太宗貞觀九年(公元635年),侯君集與李道宗奉命征擊吐谷渾,兵次星宿川(即星宿海)達柏海(即紮陵湖)望積石山,觀覽河源。

所以,這龍符上的指向,應當就在星宿海,這龍符密文,隱秘而晦澀,非歷代掌燈不能讀,這信息的可信度,應該在八成以上。

至於後兩句:訪背屍之鬼狸,尋九幽之龍宮。我只知道黃河上有背屍人一說,供奉蛛斑大鬼狸,行事詭秘,手段獨到,其余的一概不知……

自古以來,江河行舟都是生死憑天命的活計。黃河,為中國北部大河,全長約5464公裏,流域面積約752443平方公裏。號稱世界第五大長河,中國第二長河。幾千年間,改道、泛濫、決堤、洪澇等災禍數不勝數,無論是行船的客商,還是兩岸的百姓河工,常年累月下來,淹死在黃河裏的數不勝數,中國人素有入土為安的傳統,淹死在河裏的屍體,總得撈上來,黃河水險冠絕天下,能從黃河裏撈出屍體的,整個江湖只有一家——背屍申家。

根叔定了票,出了陰山,便換乘火車,沿著黃河,直奔青海。

一條黃河,兩岸波濤,下面層層疊疊的不知埋了多少英雄血淚。

有道是:黃河九天上,人鬼瞰重關。長風怒卷高浪,飛灑日光寒。峻似呂梁千仞,壯似錢塘八月,直下洗塵寰。萬象入橫潰,依舊一峰閑。

瑪多,藏語意為“黃河源頭”,瑪多縣,位於青海西北部,非騎乘當地馬不可往, 天低無際,伸手可及,夜幕之下,三五篝火,十幾個藏族的漢子將牦牛群趕成了一個避風的圓圈,繞著火上煮著酥油茶的鐵鍋,在放聲唱和,幾個身著漢裝的藏族女孩也跟著鼓點琴聲舞動。

根叔笑了笑,從馬背上拿了隨身的行李,領著我們坐在人群之中,掏出一塊茶餅和旁邊的牧民換了一只羊腿,細細的放在火上烘焙……

根叔拍了拍我的肩膀,指著前面不遠處的帳篷,和一幫在帳篷前面喧鬧的青年男女,小聲說道:

“這是藏族的婚俗,新娘必須從正東方向進入男方帳房,帳房門朝東,如果男方家住在女方家西邊,新娘自然是從東而來。如果住在東方,新娘一行就得繞一個大圈做出從東面走來的樣子。”

陸龜年聽得起勁,端過來一碗青稞酒,遞到了根叔的面前,一臉亢奮的說:

“可以啊!根叔,藏族的婚俗您都知道,難不成年青的時候……您跟藏族的女人,有過……哎呦喂,根叔,快講講……”

根叔一臉的諱莫如深,咳了咳嗓子,幹了碗裏的酒,一副深沉憂郁的表情,滿面懊悔的說道:

“那時我少不更事,唉,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陸龜年被根叔這副有故事的樣子,硬生生的折服,接連敬酒,給根叔簡直捧到了天上。

我嘆了口氣,挪了挪屁股,躺到一邊,嚼著嘴裏的草杆子,望著天上的星星發著呆。

“遠方的客人?跳支舞麽?”

一個帶著特有的高原紅臉色的藏族漢子蹲到了我的身邊,手裏打著一面那額,那額就是藏族的手鼓,鼓框為圓形,系用一塊薄木板條煮後彎曲而成,兩面蒙以山羊皮,用金屬鼓釘固定皮膜。皮面中心區及四周繪有色彩鮮艷的民族圖案紋飾,有的還在鼓框上端系以一塊紅綢或彩色絨球為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