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3/6頁)

“怎麽劫?”

“別連累你殺頭。”徐天說。燕三咬了咬牙:“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怕。”

“那前頭不都廢話嗎?”

“我是讓您想明白。”

徐天白了他一眼,俯下身子借著昏暗的燈看結構圖:“王八樓院裏院外地上地下排水道都在這兒,一會兒進大門,咱倆先在院子裏轉一圈,找著田丹那間屋子的外墻,再找這個排水道口,圖上畫的通外面,不知道現在還通不通。找著了我進獄裏提連虎,弄點動靜出來把獄警都粘到監舍裏,再想法兒往田丹那邊帶。你不用進獄,就從院子裏下這排水道往外摸,摸到外面把小耳朵的人從下面領進內院,從外頭鑿開田丹那間屋的墻。”

徐天說得頭頭是道,燕三吃驚地張著嘴:“就這麽劫?”

“弄得好,獄警都粘在監舍裏頭,墻砸開監舍鐵門一關,裏頭變外頭,咱們都從排水道走,要弄不好到時候再想辦法。”

“哥,這也太簡單了。”

“哪裏簡單?”

“萬一排水道不通外面呢?”

“畫這兒是通的。”

“小耳朵怎麽能聽咱們的話呢?”

“他想要他兄弟連虎,明白嗎?”

“不明白。”

“不管劫沒劫出來人,劫獄的也是小耳朵,明白了嗎?”

“還是太簡單了。”燕三下意識地覺得這個方案行不通。徐天站起來瞪著他說:“能有多復雜?”

“劫出來之後呢?”

“先劫,劫出來再說。”

“哥,這女共黨以後您是不是還有別的用場?”

“我拿她有什麽用場?”

“沒用場您這麽拼命。”

“我替北平努力,為了北平和平解放。”徐天特別認真地看著燕三說。燕三半天憋出來一句:“說這麽遠,您說您特別在意她,我就信了。”

“愛信不信!“徐天不理他,拿上結構圖出去,燕三也跟出去。徐天站在台階下等著,燕三在鎖警署的門。

徐天催促著:“磨嘰什麽呢?”

“鎖銹上了。”

“老胡有鑰匙嗎?”

“有是有,也得鎖上……“燕三假裝搗鼓著鎖眼,實際上鑰匙還攥在他自己手心裏。

“要麽你跟這鎖到天亮等老胡來吧!”徐天看不得燕三慢吞吞的樣子,不耐煩地自己往外走。

“鎖上了。”燕三趕緊走下台階,與徐天走入夜色中。

沈世昌家中,馮青波坐在檀木椅子裏,裏間門關著,七姨太端了只碗過來:“馮先生是吧?”

馮青波欠了欠身說:“是。”

“沒看到你過來,冰糖蓮子吃不吃得慣?”

馮青波端起來邊吃邊說:“謝謝……”

“馮先生老家是哪裏人?”

“好像是江淮一帶。”

七姨太儀態萬方地捂著嘴笑著說:“講笑話,自己老家還糊裏糊塗的啊!

裏間坐著沈世昌和柳如絲父女,沈世昌不復剛才的和藹,略顯嚴厲地問:“你想好了?”

柳如絲坐在他對面,低頭撫著自己的手指說:“他是孤兒,十幾歲進的青訓團,黨國只拿他當一把刀子,誰也沒真正管過他,這四年都是我管的,我想管到底。”

“我們把他當自己人,他能把我們當自己人嗎?”

“好好說,又不是傻子。”

“你說過,他不是能變通的人。”

“總不會比杜長官還難變通。”

沈世昌沉吟著,柳如絲擡頭望著自己的父親,言辭懇切:“除了南京,知道你和談內情的只有我和他,時局變好變壞,他和我離開北平走到哪裏你也不會放心,還不如把話說開。”

“叫他進來吧。”

柳如絲起身開門出去,長根進來給沈世昌換茶:“沈先生,京師監獄金海來過。”

“來這裏?”

長根點著頭說:“好像是有事,我說您去杜公館了。”

柳如絲和馮青波進來,柳如絲喊了一聲:“爸。”沈世昌招呼馮青波:“青波,來坐。”

“很晚了。”馮青波站著沒動。

“說兩句話。”

“你們說,我在外面。”長根和柳如絲退出裏屋,帶上門。

“我就不繞圈子了,上次在鐘表鋪我說話可能急了一些,你不要記在心上。”

“您要我走,我要留一留,都是為黨國。”馮青波垂手聽訓,面目恭敬。

“你心裏除了黨國沒有別的嗎?”

“還應該有什麽?”

“對小四好一點,他是我女兒。”

“我明白。”

“小四性子烈,我說你沒有變通,實際上她才是不會變通的人。”

“如何才算變通?”

“這四年你我和小四做的事情國共兩頭都不討好,今天杜長官的態度你也看見了,無論國共局勢如何變化,我們三個人都是一條船上的,要防患於未然。”

“沈先生,我愚鈍,您不妨把話敞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