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啟動“燭光行動”(第6/16頁)

“咱們這行,得沉得住氣,沉得下心。大周受打擊後,那股子自信消失了;江南、湘川是警院高才生,太循規蹈矩;你呢,又這麽個毛毛躁躁的樣子。大隊長中隊長裏冒頭的都不行,沒冒頭的就更不行了,警察警察,是警於事前,察於事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辦不了所有的案子啊……唉……”

賀炯幽幽道來,像感慨,像自言自語,更像是一種無奈。嚴格的紀律和嚴格的制度,培養出的自然是中規中矩、循規蹈矩的警察。可總有例外的時候,一個反常規的案情,或者一個反常規的嫌疑人,你用常規的辦案方式根本不可能奏效。

比如藍精靈,除了秦壽生、孔龍一條線,再沒有發現其他渠道;比如連天平,連無所不能的天網都查不清楚他的個人身份信息;比如葛二屁和高久富,這兩個炮灰還在堂而皇之地滿街亂竄、招募人馬,最新消息是,他們兩個人已經變成五個人了,團夥已經具備雛形,保不齊什麽時候就要幹上一票了;甚至邢猛志的反常也無從解釋,他像示威一樣,愣是在監控上消失了一天,到現在都找不到蹤影。

“啊?支隊長,這是……”

快駛上山頂,武燕苦著臉出聲了,眼前一個巨大的煙囪,而自山腰往上矗立著整齊成列的墓碑。武燕現在知道什麽地方了:火葬場。

“喜歡打賭不?我賭邢猛志在這兒。”賀炯道。

“怎麽可能!您怎麽知道啊?”武燕問。

“我不知道,所以才賭啊。”賀炯道。

“你要賭,肯定知道自己贏面大……不對,他父親去世了,您有消息來源。”武燕道。

“那,現在你也有了,你覺得會在這兒嗎?”賀炯問。

“啊,您也是猜的?”武燕郁悶了。

“這叫推測,在沒有證據和跡象時,必須用你的思維去判斷一個結果,這是當好一名警察的基本素質。你得好好學學啊,不了解,不理解,你是解不開那些案情的。”支隊長諄諄教誨道。

“要是不在呢?”武燕犟著來了個反思維。

“要不在,就忘了他吧,警中的人才也如過江之鯽,離了誰這個案子也要辦下去。”賀炯一支身坐正了,感慨道,“雖然紀律和制度會規範一名警察從眾,卻教不會一個警察出眾。非常之事,往往得非常之人來做。”

“其實您的想法就是我們一開始的想法,那不行。”武燕提醒道。

“呵呵,為什麽不行?不行的原因是你根本不了解,更不理解他而已。”賀炯道,他的表情見喜,愁眉舒展,再行不遠,幾乎是喜笑顏開了。

武燕反倒郁悶了,那輛躲了一天的小面包車,赫然就停在火葬場大門外,錯不了,人就在這裏。

兩人泊停車輛,下車後頓時被孤寂冷清的氛圍包圍,霧霾把蒼翠的松柏山巒變成灰蒙蒙的一片。放眼望去,一輪白慘慘的太陽掛在天際,像被高聳入雲的煙囪杵著,偶爾微風帶起紙灰在空中飛舞,紛紛揚揚間把這個所有人最後的歸宿蒙上了一層淒清而又神秘的意境。

賀炯、武燕拾階而上,在焚化房的後院找到了邢猛志,那是葬區管理劃定燒紙、燃放鞭炮的地方,為了安全起見,所有祭奠用的土紙冥錢都只能在這裏燒。邢猛志燒得不少,邊燒還邊喝著酒,臉紅紅的,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哭過。賀炯和武燕兩人的到來,他恍若未覺一般,手拿著酒瓶子沿著燃燒的火堆灑了一圈,那火燒得更旺了些。

武燕被他懶得理睬的態度搞得很尷尬。賀炯擡步而下,蹲在邢猛志的旁邊,撿起紙,扔進了火堆,雙手合十,作勢拜了幾拜,然後拿起了那瓶酒,仰頭灌了口,又向火堆灑了一圈。

呼啦躥起的火焰,又瞬間旺了起來,火光映著表情僵硬的邢猛志,賀炯輕聲提醒著:“我來了。”

“來幹什麽?”邢猛志淡淡道。

“如果不是壯行,那就是送行。”賀炯道,掏出煙,就著燃燒的紙火點著了。

此時邢猛志被支隊長的話刺激到了,他問:“你是不是把我查了個底朝天,然後發現我最適合幹這個?”

“嗯,大部分警員不了解保密處,不過保密處對所有警員的背景都了解,不光你,包括你父親、你的社會關系、你的成長經歷,都會查,這叫外調。”賀炯道。

“那你來只能送行了。”邢猛志揚揚頭補充道,“我爸是個老上訪戶,一到開什麽會,就會被派出所很客氣地請出去旅遊。”

“查到了,你父親邢改革是因為廠子被賣,職工宿舍樓被拆後的補償和安置上訪,涉及當時的領導以及兩個房地產開發商,上訪時間一共七年零四個月。生前他是五鋼廠的工會幹部、車間主任、老八級工,當過市勞模。”賀炯如數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