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傅斯雪遠遠就看到噴泉池邊上坐著一個人,而且看起來有點眼熟,但她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臉。

她默默看了兩眼便收回目光,徑直往前走。

在經過噴泉池時她忽然聞到一股極淡的冷香,是雪松的味道。

這具有辨識度的獨特味道讓傅斯雪腦子裏立馬浮現出一張臉。

只是此時她已經經過了噴泉,她站在原地稍加思索後,轉身朝噴泉池那人走去。

她手上還提著回來順路買的甜品,高筒靴一下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喀喀喀的聲音。

其實傅斯雪還沒有完全考慮好要不要過來搭話,可是見紀褚楓的背影,總覺得有那麽些孤單。

直到她站在紀褚楓面前,而對方也擡頭看過來時,傅斯雪已經完全沒有退路。

她定了定神,禮貌又疏離道:“紀總。”

紀褚楓意外在這裏遇到傅斯雪,想問什麽,卻又不太想說話,最後只是嗯了聲,頭又低了下去。

那支只吸了一口的香煙,火苗逐漸向上爬,指尖感覺到點點灼|熱,才發覺煙已經到盡頭了。

她皺了皺眉,又拿了一根煙出來,夾在指間送到唇邊輕輕抿住。

正準備點|火,手剛擡起來,另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伸了過來。

那只手沒有絲毫猶豫,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煙就被人輕輕抽走了。

紀褚楓眼睛露出疑惑之意,不明白對方是什麽意思,這也不是什麽封閉場合,自己抽支煙並不會打擾到別人。

“……”做完奪煙的動作,傅斯雪自己都凝滯了下。

她不喜歡煙味,如果有人抽煙她會躲得遠遠的,或者出言制止,這是她第一次做出如此失禮的舉動。

“吸煙有害健康。”半晌,她說出這句耳熟能詳的台詞。

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尬。

紀褚楓被她這話說愣了,而後反應過來,好笑道:“那也是我的身體,這你要管?”

“……”她說得沒錯,自己確實是在多管閑事,不喜歡大可躲開就是,沉默好一會兒,將那支煙遞還給她。

紀褚楓接過那支煙,卻沒有點燃它,而是將煙放回煙盒裏。

“不過,謝謝你的關心。”她說。

好像印象中,除了母親從沒有人真正關心過她的身體好不好,就算是心情不好她們也會說一醉解千愁,而不是出來制止她說對身體不好。

紀褚楓聲音低低的,和往日比起來無異,可傅斯雪還是從她沉默的態度裏看出了異常。

紀氏集團董事長過世的消息已經在熱搜高高掛起,還有各類的新聞媒體,網民想不知道都難。

“紀總,節哀。”

聽到這話,紀褚楓卻是反常的笑了出來,她擡起頭看著傅斯雪說:“你看我像是在難過?”

傅斯雪並沒有答話,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紀褚楓的家庭關系挺復雜的。她知道紀褚楓這幾年一直在國外生活,加上之前吃飯時電話裏對父親病情的態度,讓她一時間拿捏不準態度。

紀褚楓卻不需要她的回答,又自顧自的說:“我不想去參加父親的葬禮,換作你是我,你會去麽?”她說完很快意識到自己這話踩到了雷,傅斯雪的原生家庭也不順利,對於已經與父母斷絕關系的她來說,生活裏不存在父母這個詞。

傅斯雪看著她,態度有些沉默,就在紀褚楓想要將這話題揭過去的時候,她腳步挪動了下。

她在紀褚楓身邊坐下,仰頭盯著深藍色的天空,長長呵了一口氣,說:“從法律的角度,我和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與我而言只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哪有去參加陌生人的葬禮。”

紀褚楓不由自主扭過頭看向她,聽到對方說:“不過,如果在法律上還存在親屬關系。”

“我會去。”

紀褚楓聽出了對方的意思,說:“結果還是要去。”

“紀總。”傅斯雪說,“決定只有你自己能做,外人無法幹涉。”

“那我要是說,希望你能勸我呢?”

“……”

傅斯雪久久沒有說話,紀褚楓覺得自己是為難人了,收回目光與她一同看著夜空,“我開玩笑的。”

“嗯。”

紀褚楓以為傅斯雪坐過來會安慰她幾句,或者像其他人一樣,勸說她一定要去參加父親的葬禮,可是她都沒有,只是靜靜地陪她坐著。

她坐不住了,直白道:“你就不安慰我嗎?”

傅斯雪這才收回目光,扭頭看向她,臉上表情淡淡的,“可是紀總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需要安慰。”

她說完停住,目光在紀褚楓臉上不著痕跡的掃過,抿了下唇,又補了句:“至少——”

“擠出一滴眼淚吧。”

紀褚楓被她這話說得愣住,很快笑了出來,這笑聲不止,笑容和平時優雅的微笑或是淺笑都不同,也不像是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