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十六歲

男孩睡了好久,整個人像陷入一場昏迷。現在他也會做夢了,可能小時候也會,只不過並不知道那叫夢。

夢裏是一大片一大片沒有盡頭的黃沙,他和狼,還有宋撿。宋撿對著太陽,只知道往前跑,前面的方向是錯的。

“撿,回來!撿!跑錯了!”男孩在夢裏喊,著急,因為宋撿看不見,他沒有教過他用太陽識別方向,所以宋撿跑錯了,要回頭才行。

“回來!”男孩直接喊了出來,眼睛一睜,醒了。

沒有黃沙,沒有太陽,他們還是在地下掩體裏,周圍很黑,只有幾盞煤油燈在亮。他的狼沒有亂跑,也沒有死。

小狗也在旁邊睡覺,沒有亂跑,只不過被自己吵醒了。

宋撿被吵醒,也被嚇了一跳,往後躲一下立刻又抱上來。“小狼哥你喊我?你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

那年男孩受傷昏迷的事,宋撿還記得呢。腿上一道大口子,現在留了好長一道疤痕,摸上去,是凹著的一大條,比自己的手還大。

“哥,你是不是有傷,沒和我說?是不?”宋撿最害怕這個,看不見,也就沒法第一時間知道小狼哥的狀況,萬一有傷瞞著自己,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在小狼哥身上亂摸,還把手伸到褲子裏去摸,一下摸到了哥的小不點兒。

啊,不是,哥的小不點兒都長大了呢。尿尿的地方不能瞎摸,再給摸疼了。宋撿又去摸旁邊,最後手拿出來,摸到小腿,腳踝。

他一心一意給男孩找傷口,生怕摸到哪裏是流血的。

“不疼。”男孩還在醒神,失去的體力沒有補回來,還想睡睡,“撿,回來睡覺,陪我。”

一想到小狗沒丟,狼沒丟,男孩心裏放松下來,眼皮又沉了。可是宋撿不肯休息,忙忙叨叨摸來摸去,非要在自己身上摸出什麽來。

摸著摸著,男孩一下不想睡了,身體第一次有了很奇怪的反應。他看著下半身,很奇怪,歪著頭研究,盡管十四歲了可根本不懂,除了難受,就是難受。

“啊。”宋撿終於發現了,果然有傷口,就在右腳心上,“小狼哥你的腳丫怎麽破了呢?是石頭子劃破的?你怎麽不早說!”

明明心裏難受,嘴上又兇巴巴怪人家,手底下不閑著,摸著自己的背包去找藥水。現在宋撿有兩大瓶藥水了,一個是酒精,一個是碘酒,它們的區別宋撿不懂,但都是受傷後用的就對了。

小狼哥經常受傷,上藥這一套流程宋撿很順手,棉簽蘸完藥水,鼻子底下聞聞,就知道這個是酒精,不是碘酒。

兩個藥水的味道不一樣,但是都很難聞。

“哥,給你上藥,你忍著點。”宋撿抓住男孩的右腳,小心塗抹。

男孩還在看自己身體的那個反應,又奇怪又難受,身體裏緊得不行,又全身不適。他不懂自己除了腳心還有哪裏受傷了,為什麽剛才不疼,現在這樣不舒服。

可宋撿不知道發生的一切,給小狼哥的腳心塗了藥,又沒完沒了開始念叨,直到被突然摁倒,才安靜下來。

“撿,安靜,別說話了。”男孩以為自己是生病了,需要休息才行,根本不想聽一點聲音,“別說話了,陪我,睡覺。”

“我陪啊,我是幫你上藥。”宋撿怪不高興的,可還是撈住了男孩的脖子,很老實地躺著,“我不說話了,小狼哥你睡吧,等你睡醒了,咱們就能出去了,咱們再搭大帳篷。”

“嗯,搭帳篷。”男孩使勁閉著眼,不明白自己的病是怎麽回事,但是好像比剛才好受些,難受勁兒快過去了。

宋撿也閉上了眼睛,明明什麽都看不清,可是幻想著他們以後的生活。“等咱倆再大一大,就帶著狼群走,咱倆不要別人,就要狼。我一定能長大……我不哭了。”

男孩沒說話,還在克制身體裏的不舒服,只想趕緊睡著,睡一覺這個病就好了。

地下掩體外面即將卷起大風,能見度為零。

等張牧帶領流民營離開地下掩體,狂風暴已經過去,掩體的門外堆積了半米厚的沙土,門差點沒推開。

這裏不算是風暴邊緣,也不算是最佳的掩體,可是,是狼崽子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頭兒,我們去哪裏紮營?”副手問。

張牧也沒打算,這個掩體是臨時找的,附近的生存環境究竟如何,沒有人知道。“仍舊讓狼崽子和狼帶著大家夥走吧,人沒有辦法的時候,相信野獸。要是能有一只鷹就好了。”

“聽說,有的營地有鷹。”另一個副手說,“還有人說,哨兵和向導覺醒後,就有一只動物,也有人是帶鷹的呢。”

“那些都不是咱們考慮的事,咱們是一群普通人。”張牧無奈地笑了笑。

“要是能有哨兵或向導在營地裏,就好了,他們都不是人,是武器!聽說一個哨兵能打過好幾個普通人,一個向導最多能控制幾千個哨兵。”副手露出羨慕的神色,“哨兵要是覺醒了,那才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