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指點江山(上)(第2/2頁)

那牧南風年齡跟王翰差不多,都是二十出頭,在三位文壇宿老面前,怎麽可能保持得了平常心?直激動得當場就落了淚,被張若虛笑著調侃了幾句,方才恢復了鎮定。

隨即,賀知章等人,又轉向另外幾位最近風頭甚盛的青年才俊,挨個跟他們攀談寫詩和寫文章的心得。無論是誇贊幾句,還是指點幾句,都令對方受益匪淺。

而青年才俊這邊,見身為主人的張若虛,已經下來走動。便開始四下串桌兒,彼此結識。其中一些心思活絡者,甚至趁機串到了年長者的那一邊,向張說、王適、司馬承禎(白雲子)等前輩敬起了酒。如此一來,花園中的氣氛變得愈發熱鬧,大夥杯觥交錯,喝了個眼花耳熱。

張潛的社交能力雖然很是一般,但今日借酒品人,當眾讓盧莛出了醜,還有得到了畢構的青睞,難免就成為了大夥關注的焦點之一。不僅僅先前王之渙替他介紹過的張九齡、張旭、王翰等人,主動過來跟他舉杯對飲一回,先前沒來得及結識的牧南風、趙子孝、曹安石等才子,也主動找了機會上前,跟他飲酒閑談。

大夥年齡相近,彼此之間又都沒來得及發生任何誤會和沖突,因此,談得甚為投機,不知不覺,就忘記了時間。

只有盧莛和少數幾個貨真價實的紈絝子弟,肚子裏缺乏墨水,跟在場大多數文壇前輩和同齡才俊,都說不到一起去。而他們平素所炫耀的鬥雞走馬,在今天又找不到人捧場。因此,越喝越沒意思,一個個抓耳撓腮,只恨天黑得太晚。

“盧兄,那姓張的什麽來頭,怎麽不光畢構對他青眼有加,白雲子那老牛鼻子,竟然也主動奔著他去了?!”無聊的人,就喜歡惹事。一名紈絝偷偷拿手指捅了一下盧莛,低聲詢問。

“白雲子?找他?”盧莛好不容易才消停一會兒,被此人一撩撥,立刻又開始犯混。目光迅速轉向張潛,果然看見,後者跟老道士白雲子兩個,正舉著酒盞談笑風聲。

周圍人聲嘈雜,所以,再好的耳力,盧莛也不可能隔著老遠,聽清楚張潛和白雲子所說的每一個字。隱約只能捕捉到“孫禦醫,藥酒,經絡……”等,區區幾個詞匯。頓時,在忌妒之余,心中大感困惑,本能地拎起一只空酒杯,搖晃著湊了過去。

連續喝了至少有四兩白酒,張潛已經處於半醉狀態,根本沒注意到,有人正在悄悄向自己靠近。聽老道士司馬承禎既不跟自己談養生,又不跟自己談修仙,而是一上來就大談特談他自己跟孫安祖兩個,如何利用白酒遠比其他酒漿濃烈的特性,承載藥物去治療疑難雜症,頓時對此人好感大增。

“道長所說的濃烈,師門有一個專用名詞,為酒精度。”既然心生好感,對方又是誠心求教,張潛便不能胡亂搪塞了。接過司馬承禎的話頭,笑著跟對方探討,“酒精麽,道長理解為酒之精華,就可以了。通常,酒精度越高,則酒性越烈。嗯,以零到一百來標識吧,零就是沒有酒精,白水一杯。一百麽,則全是酒精,裏邊沒有任何摻雜!”

“嗯,這個辦法倒是直接!”白雲子司馬承禎情商極高,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每句話,都接到了張潛最想表達的地方,“度數低的,含酒之精華少,化不開藥力,也通不過堵塞的經脈。度數高的,則能更好地將藥物精華化於其中,遇到堵塞的經脈,也如銀針捅肉筋!”

“什麽是經絡,晚輩不懂。但有些藥物,的確更容易溶解於酒精!”難得有人跟自己不談寫詩和做文章,張潛心態大為放松,說得津津有味兒,“但給人飲用,酒精度卻不宜太高。否則,容易傷身!”

道家的一些智慧結晶,雖然沒有現代科學描述得那麽精細,卻也是仔細觀察了自然界各種現象所總結,因此,不用張潛細說,司馬承禎毫不吃力地就接受了他的觀點,“當然,物極必反,乃天地間致理!”

“總得有個大致範圍吧?”衛道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撇著嘴在旁邊嚷嚷,“白雲子前輩說,包含酒之精華少了,會化不開藥力。你又說,酒精多了,容易傷身。難道就不能取個中庸之道,既能化開藥性,又不傷身體的?”

“那就是你杯中的酒了,或者這杯中酒,含酒精再高一些。”張潛想了想,按照自己所知道的醫學知識如實回答,“大抵,是含酒精七成為上限,再高就會對人體有害了。”

“七成,如何才知道含酒之精華七成?用嘴巴品麽?那怎麽可能?”那衛道不愧表字為綱經,立刻皺著眉頭跟張潛較起了真兒。

“對啊,用嘴巴品麽?”盧莛正愁好不到機會報先前的“一箭之仇”,大笑著在旁邊幫腔。“哈哈哈哈,張用昭真的長了一張好嘴!這酒之精華無色無形,與水混在一起根本難分彼此,你卻硬要分出一杯酒中,包含精華幾成來?怎麽分,用嘴品麽,你且給大夥品一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