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烽火(第4/4頁)

此時的玉門關,乃是舊關,位於沙洲之西,興胡泊畔,距離蒲昌海不過四百裏路。左驍衛將士有足夠的馬匹代步,在不珍惜坐騎性命的情況下,只花了兩天半時間,就抵達了目的地。

知道接下來難免會遭遇突騎施人的阻截,牛師獎不敢輕敵,強壓下心中焦慮,吩咐大夥在蒲昌海畔紮下營寨,休息了一下午外加一個晚上。隨即,與張潛揮手道別。(注:蒲昌海,即羅布泊。

“大總管不必過於心焦,必要之時,可以掩護百姓,撤往渠黎。人比城池重要,只要人在,城池早晚都能奪回來!”看到牛師獎在兩天之內就白了的雙鬢,張潛忍不住又低聲叮囑。

從蒲昌海到龜茲,還有將近一千裏路。雖然沿途全是水草豐富的綠洲,不用擔心淡水供給。但長途奔襲,將士們體力也必將遭受極大地消耗。而從娑葛以往的戰績來看,此人用兵極為狡詐,十有七八,會放棄對龜茲的進攻,給左驍衛迎頭一擊。

“放心,老夫會在渠黎整頓一次兵馬,然後再根據情況,選擇繼續走赤河北岸,還是轉向鐵門關到輪台。”很不習慣被一個跟自己孫兒同樣年齡的後生晚輩反復提醒,但是,牛師獎依舊感激地回過頭,笑著向張潛抱拳,“倒是你,第一次來西域,老夫就讓你獨自前往於闐……”

“不妨,晚輩撐得住!”張潛笑著拱手,隨即,又將一具簡易單筒望遠鏡從馬鞍後取出來,連著盒子一起遞給了牛師獎,“此物,送給大總管。雖然粗陋了一些,但是,站在高處,隨時能看到五裏之外的人影。”

“真的?”牛師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過單筒望遠鏡,放在眼睛上仔細揣摩。很快,就在張潛的指點下,學會了調節焦距,觀察最先出發的那部分斥候的情況。

不是很清晰,給人的感覺,也不是很舒服。但通過數裏之外旗幟的顏色的將士們鎧甲的制式,卻完全可以分辨得出敵我。這讓老將軍精神又是一振,收起望遠鏡,再度拱手行禮,“多謝小友,此戰結束,牛某會在龜茲設宴,感謝小友相助之德!”

“老將軍此去,馬到成功!”知道時間緊迫,張潛也不多啰唆,笑著拱手還禮。

雙方再度相對點頭,都從彼此眼睛裏,看到了幾分欣賞。隨即,各自回歸本隊,一南一北,策馬疾行。

西域秋天來得早,才到農歷九月初,且末河畔,已經是一片肅殺。而離開河畔不到兩裏遠,綠洲就變成了戈壁,隨即,又變成了無邊無際的大漠。

“嗷——嗷——嗷——”野狼的嚎叫聲,在不遠處胡楊叢中響起,很快,就響徹了且末河兩岸。

越靠近冬天,食物越匱乏。而作為獵食者,野狼不認為兩百多人的隊伍,能給自己造成多大威脅。反而很期待隊伍中有人或者馬匹生病後被拋下,成為自己口中的血食。

“奶奶的,怪不得有人要推舉老子做行軍長史,去斡旋各方!”回頭看看好像忽然間就變小了數十倍的隊伍,再看看空曠荒涼的四野,張潛忍不住搖頭苦笑。

從蒲昌海到播仙(且末)城,大約是八百裏。從播仙城到於闐,還有將近九百裏。而從於闐到疏勒,則是六百裏整。在這兩千三百裏長路上,有數十個敵我難辨的部落盤踞,還有大量的馬賊出沒。運氣稍微差一些,自己就可能“憑空消失”,今後再也不會回到長安去礙別人的眼睛。

切莫說歷史學得很是一般,即便學得再好,張潛也未必知道,在另一個時空的同一個秋天,大唐派往於闐安撫阿始那忠節的禦史中丞馮延賓和前來處置四鎮民事的侍禦史呂守素,就因為行蹤泄露,與專程迎接他們的阿始那忠節一道,遭到了娑葛重兵偷襲。

那個時空中,馮延賓戰死,阿始那忠節和呂守素被生擒。隨即,娑葛將阿始那忠節斬首,將呂守素綁在陣前,千刀萬剮。而大唐朝廷過後,卻聽從了郭元振的提議,加封娑葛為十四姓可汗,雙方化幹戈為玉帛!

“長史,後面有人追上來了!”親兵校尉郭敬忽然湊到張潛的身側,低聲示警。

“多少人?叫所有弟兄停下,準備結陣!!”張潛迅速俯身,從旁邊的馱馬背上,取出另外一只原始望遠鏡,朝著身後仔細觀察。

“不用結陣了,告訴弟兄們原地休息一刻鐘,來的是自己人!”下一個瞬間,他又改變了主意,同時,笑容湧了滿臉。

望遠鏡裏,一共有三個人,十幾匹馬。馬背上的三張面孔,他都熟得不能再熟。

當先領路的,正是齊墨掌門駱懷祖。而跟在駱懷祖身後,在馬背上搖搖欲墜的,則是兩位不喜歡寫詩的著名詩人,王之渙和王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