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兵(上)(第3/4頁)

這是一個明顯的作弊行為,夥長張三雖然沒有回頭,卻心知肚明。但是,他卻不打算去幹涉。

第三圈已經跑了一大半兒,即便沒有逯得川幫忙,王德寶也完成了一千五百步指標。接下來的小半圈,屬於加練,王德寶不退出,就是勝利。況且在他看來,袍澤之間互相照顧,絕對是一種美德,值得提倡。

不過,今天,王德寶的運氣卻有點兒差。才被逯得川拖著跑了不到一百步,身背後,就響起了清晰的馬蹄聲。緊跟著,怒斥聲,就從半空中劈頭蓋臉地落了下來,“停下,停下,誰叫你們互相拖著跑的?這樣跑,還有什麽用?都練了三個多月了,如果連堅持跑一千五百步的體力都沒有,就盡早退出。否則,到了戰場上,沒等敵人來殺,自己就先趴下了,還要拖累袍澤!”

“我,我已經跑,跑夠了一千五百步。”王德寶喘息著停下腳步,手扶著膝蓋,高聲辯解。

“長官,他的確已經跑完了今天的指標。不信你可以問周旅率!”逯得川也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解釋。

夥長張三心中暗叫一聲倒黴,帶著其余所有弟兄停住腳步,然後舉著兩枚竹簽,向騎在馬背上的,一名做教頭打扮的軍官行禮,“上官容稟,新訓團三團二旅一隊五夥,已經完成了今天的一千五百步日常訓練任務,屬下正在帶著他們加練。新兵王德寶體力不濟,卻不願退出,是屬下準許新兵逯得川就近對他施以援手,並非他們二人合夥作弊!”

後者姓任,單名一個丙字,是新訓營的教頭之一,也是出了名的“事精”。喜歡吹毛求疵不說,任何錯誤落到他眼裏,都會被無限放大。所以,為了避免王德寶和逯得川兩個,被此人抓了典型,張三必須趕在誤會發生之前,將一切解釋清楚。

然而,不聽他的解釋還好,一聽,馬背上的教頭任丙,立刻以為他是在包庇手下弟兄。將手中馬鞭舉了起來,照著他的肩膀就是狠狠一下,“你當我瞎,還是當我傻!我剛才就站在校場門口,你們什麽時候來的,我看得清清楚楚!比你們早到的,還沒跑完兩圈兒,你們居然……”

張三還是第一次挨鞭子,不敢躲閃,直挺挺地用肩膀和脊背硬捱。王德寶在旁邊看了,心中倍感負疚,毫不猶豫沖上去,用身體護住了他的脊背,“別打我們夥長,他沒有騙你。你不信,可以檢查他手中的竹簽,也可以去那邊問問周旅率!何必急著發威?!”

“老子打了又怎麽樣?”教頭任丙原本就是個急脾氣,又堅信不打不成材,手上加力,鞭子揮得更高。結果,一不小心就抽在了張三臉上,頓時,就有一道深紅色的鞭痕,在後者臉上浮了起來。

“你這人怎麽不講理!”逯得川忍無可忍,擡手抓住了鞭鞘。“我們夥長都跟你解釋清楚了,怎麽還打他!”

“你看一眼竹簽啊,兩枚,我們要是跑一圈半,怎麽可能有兩枚竹簽?!”

“周旅率就在附近,你問一聲就能弄明白的事情!”

……

路光腚,馬掌釘、鐵柱、楊樹杈、塔爾呼、車前草、包戈等人,同仇敵愾,一起走上前,對著教頭任丙怒目而視。

教頭任丙,頓時明白自己可能真的誤會了張三。然而,讓他向一個小小的新兵夥長認錯,卻絕無可能。猛地將馬鞭往後一扯,他繼續厲聲呵斥,“松手!否則,休怪老子對你不客氣!”

“你不客氣,又能怎麽樣?”祿得川以前沒少挨突騎施人的鞭子,從沒勇氣反抗。而今天,卻不知道為何,氣血上頭。竟然單手牢牢地握住鞭鞘,橫眉怒目,“老子是來給張鎮守當兵的,不是過來挨你欺負的。老子如果犯了軍紀,被你打也就打了。明明自己錯了,還打人,你算……”

“打了又怎麽樣?還要不是老子,你們幾個還在給突騎施人做大牲口呢!一天到晚,不知道挨多少鞭子!”被逯得川說得心虛,任丙硬著頭皮,強詞奪理。“老子打你們,是看得起你們。換了別人,老子只會拔刀!”

有道是,打人不打臉,罵人別揭短。逯得川這輩子,最屈辱的經歷,就是在凍城被突騎施人當做奴隸。王德寶,路光腚等人也是一樣。當即,幾個袍澤不約而同抓住了皮鞭,奮力猛拉,“老子不缺你看得起,有種你就拔刀!”

皮鞭脫手,任丙又氣又急,大喝一聲,本能地去拔腰間橫刀。就在此時,一粒石子悄然穿過人群,正中他的手背。緊跟著,駱懷祖的聲音,也在眾人耳畔響了起來,“鎮守使來了,你們別再鬧了。有什麽話,等會兒下去之後慢慢說。”

“莊主!”任丙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頓時就恢復了理智。趕緊扭過頭,沖著聲音來源方向,拱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