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摧城(下)(第2/7頁)

緊跟著,所有獨輪車都開始向前緩緩移動。一排接著一排,如同海浪撲向沙灘。

“鐵翅車,會噴火的鐵翅車!會噴火的鐵翅車也出動了,跟在綠色的獨輪車之後!”

“投石車,唐軍的投石車又來了,趕緊把‘唐人’押到馬臉上,阻擋他們投擲鐵雷!”

“那是什麽車,怎麽上面放著好多木頭箱子?”

“箱子,搬家麽,這麽多箱子都用獨輪車推著走?”

“箱子上怎麽還有竹竿,他們莫非想要搭雲梯?”

……

紛亂的驚呼聲,也陸續在城頭上響起。石軍將士們分辨出了獨輪車之間裝載物的差別,卻不明白大部分獨輪車上所裝載物品的作用,一個個啞著嗓子高聲叫嚷。

“用床弩攔截,用床弩攔截,不管推過來的是什麽車!”達幹佘拓忽然像瘋了一樣,扯住小伯克蘇勒德的鎧甲叫嚷,蒼老的面孔上,寫滿了驚恐。“趕快,姓張的肯定沒安好心,等你看明白了,就什麽都晚了。”

“床弩準備,向唐軍射擊。”蘇勒德被他吵得頭皮發乍,顧不上再仔細揣摩唐軍的意圖,扯開嗓子,高聲命令,“草車,不,瞄準草車和鐵翅車後的投石車,給我射!”

“床弩,伯克命令床弩射擊。瞄準了後面的投石車!”傳令兵扯開嗓子,迅速將命令傳遍整個東側城墻。

“是!”城門左側的馬臉上,有幾名石軍兵卒高聲答應,隨即,舉起木槌,狠狠敲在床弩的發射機關上。

“呼!”三根一丈半長的弩箭,帶著風聲從左右兩側的馬臉上飛出,呼嘯著朝唐軍的車流中央飛去,速度快如閃電。

“呼——”東風甚急,吹得城頭旌旗飄舞。被陽光蒸發的水汽,無形無色,卻無處不在。木制的弩杆在風力、水汽和重力影響下,很快就偏離了既定軌道,上浮、下沉,左右搖擺,在半空中,宛若一條條遊動的毒蛇。

兩條“毒蛇”沒等靠近唐軍的車流,就由掉頭紮進了泥土中,濺起大團大團的泥巴。另外一條“毒蛇”被風吹歪,貼著車流的邊緣落地,留下了條深深的泥溝。

“呼——”“呼——”“呼——”破空聲再起,另外三支巨弩,從城門右側的馬臉上射下,再度撲向唐軍的車流。

兩條巨弩射空,最後一條“毒蛇”總算不負眾望,狠狠地紮在了一架正在向前移動的投石車上。銳利弩鋒將投石車的竹子車架,瞬間鑿出一個大洞。

隨即,弩杆與車架上的支撐杆發生多次碰撞,發出一連串嘈雜聲響,直到將蓄力徹底耗盡,依舊沒有突破車架的阻攔,卡在幾根支撐杆之間來回擺動。

持盾保護車手的弟兄嫌棄弩杆與車架碰撞的聲音煩人,擡起手,將弩杆扯了下來,狠狠丟在了地上。投石車被其余四位弟兄推著,繼續緩緩前移,從始至終,都沒有做絲毫地停頓。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唐軍的中軍,再度響起一連串高亢的號角聲,吹得人頭皮陣陣發麻。

“噢,噢,噢——”兩大群突騎施仆從武士,忽然發動,繞過車流兩翼,快速撲向遠處的城墻。馬背上的武士們一邊將羽箭搭上騎弓,一邊大聲喊叫。

城墻上的石軍搶先下手,將羽箭像冰雹一樣射下來。突騎施武士們卻忽然又調轉身形,快速遠遁。

逆風飛行的羽箭射程大幅縮短,沒有追上突騎施人的身影,就紛紛落地。突騎施武士們則大呼小叫著退下,聲音充滿了對敵軍的嘲弄。

“不要上當,保持體力。騎兵聲勢再浩大,都無法攻城!”小伯克蘇勒德氣得火冒三丈,沖到城墻與馬臉的銜接處,對著一名正開弓放箭的兵卒,就是一記脖摟。“停下,不要浪費體力。等會兒唐人靠近了,你若是沒有力氣開弓,老子就推你去擋鐵雷!”

“伯克恕罪,伯克恕罪!”挨了打的兵卒面紅耳赤地收起角弓,彎腰謝罪,嘴裏不敢發出半句怨言。

蘇勒德說得沒錯,打得也沒錯。騎兵聲勢再浩大,也不可能飛過城墻。而以騎弓的力道,即便借著戰馬的速度拋射,對城墻上的守軍也造不成多大威脅。

戰爭當中,即便是體力卓越之輩,在一場戰鬥之中,射空二十支箭的,體力也會被消耗到了極限。如果守軍把力氣和箭矢全都浪費在突騎施人身上,等會兒拿什麽來應對唐軍的進攻?(注:馬上用的弓,弓身短小,射出的羽箭殺傷距離四十米上下。)

“所有人聽好,留著力氣對付唐軍,不準朝騎兵射擊!”知道自己麾下有太多的弟兄缺乏戰鬥經驗,小伯克蘇勒德放過眼前的倒黴蛋,扯開嗓子,朝著其他人大聲指示。

話音未落,突騎施武士們,已經又撥轉坐騎,調頭而回。人數雖然只有兩千余,氣勢卻宛若海潮。很明顯,是存心想要浪費守軍的體力和箭矢,為唐軍接下來的進攻創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