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奪帥(一)(第2/2頁)

對方是春天時到碎葉投筆從戎的讀書人之一,表現向來低調。所以周健良一直將他當做普通書生看待。這次奔襲葛邏祿王帳,也是因為張潛的大力推薦,才免為其難地將此人帶在了身邊。沒想到,此人居然改了性子,處處都想露上一手。

“在下也算半個將門之後。”知道周健良不相信自己,邱若峰紅著臉拱手,“只是父輩覺得做武將太危險,不如讀書安穩,所以在下從小才開始舞文弄墨。可惜,在下書一直讀得不怎麽開竅,倒是射箭騎馬,一學就會。不信,周都尉可以命人豎個靶子考校在下,六十步內,不敢說箭無虛發,十中其九肯定做得到。”

“不必考校了,算邱錄事一個。不過,得委屈邱錄事聽他人號令!”周健良擺擺手,笑著做出決定。

“泅渡的話,可以用羊皮吹鼓了當筏子。力氣能省一大半兒,還可以把盔甲和兵器,掛在筏子上。”邱若峰大受鼓舞,立刻又主動給周健良獻策。

“嗯,這個辦法的確可行!”周建良笑著點頭,隨即,又將目光轉向駱懷祖,“掌書記可還有足夠的體力……”

沒等他把話問完,駱懷祖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再度果斷點頭,“遊到對岸,殺幾個小兵不成問題。不過,接下來進攻葛邏祿王帳,駱某估計就跟不上了。”

“那就把泅渡和奪橋的任務交給掌書記,周某負責帶隊沖過橋去,直撲王帳。”周健良微微一笑,用力揮手。

二人相對著點頭,隨即,又趁著時間還充裕,對著畫在地上的草圖,商量其他進攻細節。片刻後,四名校尉,任五、周去疾、郭進和哥舒道元也安頓好了各自麾下的弟兄,匆匆返回來繳令。周健良少不得把自己的謀劃,跟大夥重新講述了一遍,然後讓大夥分頭去做準備。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飛快。幾乎一眨眼的功夫,月亮就落在了草叢中,天色變得越來越黑,越來越黑,而半空中的星鬥,卻一顆顆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楚,幾乎伸手可摘。

頭頂著星光,楊成棟趴在鐵銹色的石頭後,皺著眉頭,觀察河西岸的一座木屋。木屋中,隱約有火把的光芒,從樹幹拼成的墻壁縫隙中投出來,將周圍照到得斑斑勃勃。

兩根粗大的樹幹,被硬夯進了河岸的硬地裏。周圍,還堆著許多鐵銹色的石頭。借著星光和微弱的燈光,楊成梁能清楚地看到,幾根手臂粗細的繩索,緊緊拴在樹幹上。

她身邊,也有同樣粗細的樹幹和同樣大小的鐵銹色石頭。同樣的繩索,也緊緊拴在樹幹之上。繩索和繩索之間,還有更細的麻繩,編成了漁網。而漁網表面鋪上木板,從此岸鋪到彼岸,就是組成了兩匹馬寬的索橋,也是溝通曳晊河東西兩岸兩條重要通道之一。

考功錄事邱若峰喘著粗氣,將三把裝填完畢的手搖弩,一字排開放在她身邊。同時不停地偷偷用目光打量著她頭盔下露出來的脖頸。想要開口說話,又知道此刻問東問西不合適,直憋的頭上的青筋根根亂跳。

“你猜得沒錯!”楊成梁冷冷地看來對方一眼,主動低聲解釋,“我就是那個女扮男裝的楊樹杈。不過,你的眼睛這會兒應該看向對岸。”

“噓,噓——”邱若峰豎起手指,壓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後急得連連搖頭。河面只有五六丈寬,大夥距離對岸的木屋,頂多只有三十步。萬一被木屋中的敵軍聽見這邊的說話聲,後果不堪設想。

“蠢貨!白讀了一肚子書!”楊成梁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兒,同時在心中小聲嘀咕。隨即,伸出手指,輕輕指向河面。

黑漆漆小河,根本看不出有多深。但是,水流湍急,響聲如鼓。

刹那間,邱若峰就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誤,頓時覺得臉上發燒。正準備低聲解釋幾句,卻看到楊成梁忽然豎起了眼睛,隨即,抽出一根羽箭,穩穩地搭上了弓弦。

對岸有一座木屋的側面,忽然一亮。有一名葛邏祿武士,舉著火把走了出來,疑神疑鬼地在橋頭巡視。然而,除了幾支夜間出來覓食的蟾蜍之外,他卻什麽都沒發現。罵罵咧咧地嘟囔了幾句,打著哈欠掉頭回返。

一個濕漉漉的身影,貼著墻角出現,如鬼魅般,緊緊跟在了他身後。舉著火把的武士隱約感覺到好像哪裏不對,遲疑著扭頭。濕漉漉的身影果斷擡起手,一棍敲碎了他的喉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