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只(第2/3頁)

秦母垂下眼眸:“兩年,學校那邊我已經給你辦好手續了,許朝他們過幾天說來看你,你和他們告個別,下周就走。”

兩年?

兩年。

秦郁之指尖微縮,帶著懇求抱住秦母的腰:

“媽媽,就給我一天,讓我回去好不好?”

他一直沒有選擇做什麽的權利,就這一天,能不能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秦母溫柔殘忍的搖搖頭。

秦郁之很久很久沒開口,緘默的縮在床上,縮成一個小點。

他越長大越意識到有很多東西不屬於自己,小到坐過山車,大到和朋友出去玩的自由,他很乖,雖然渴望,但不屬於就不屬於,他不強求。

今天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抗拒,嫌惡自己的身體。

秦郁之在他五歲時,深刻的體會到不屬於這個年齡的無能為力的蒼涼。

*

帶上門出來後,余醫生對秦母開口:“平日要多關心關心孩子的心理健康。”

秦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點點頭:“好,這孩子平時想象力豐富,但也沒想到會幻想出這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來。”

會說話的狼、森林裏的朋友……

秦母揉了揉疲憊的眉心。

秦父帶上門出來,和余醫生簡單交流了下病情,待醫生走後,對秦母道:

“我派人把景區房裏的東西都拿回來了。”

“但還是沒找到玉佩。”

秦母刷的睜開眼,扭頭看向秦父,訝然:“玉佩丟了?!”

玉墜是秦郁之帶了五年的秦家祖傳物件,放開價值不說,意義不可估量,送到醫院後,秦母發現秦郁之脖子上的吊墜不見了,推測是落在房裏了,讓秦父回去找。

居然丟了?

會丟在哪兒?

秦母著急:“都找了嗎?衣櫃裏,床上,角落裏?”

秦父拍了拍秦母,示意她不要著急:“都找了,廚房客廳衛生間,還問了周圍的人,都說沒看到。”

“但是,”他頓了頓,“當時窗戶是開著的,地上散落的零食和玩具有被翻過的痕跡,還有野獸的牙印,大概率是……有野獸從窗戶裏進來,叼走了玉佩。”

秦母心一沉。

被野獸叼走,那大概率是找不回來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秦母無力的垂落坐在椅子上。

秦父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丟了也沒事,這次去德國,那邊有個心源性疾病的專家,據說對這個病種很有研究。”

秦母點點頭,心裏燃起一絲希望,稍微好受了一點。

秦家人走之前,秦老夫人和秦母最後一次去拜訪了慧覺大師。

慧覺大師還是一如既往的照著百度來的圖片,拿著毛筆畫符。

秦母說明了此番是來告別的來意。

慧覺大師恩了一句,隨手送了張墨還沒幹的符:“一路順風符,收好。”

秦老夫人視若瑰寶的小心收了起來,旋即開口:“大師,郁之的病,有根治的可能性嗎?”

慧覺大師擡起頭,擦了擦臉上的墨跡:

“問醫生,問我幹嘛?重要事情就不要搞封建迷信了。”

秦老夫人:“……”

秦母低落:“醫生說難,恐怕——”

慧覺替他們說出不敢說出口的話:“恐怕一輩子都難治好。”

秦老夫人和秦母沉默了。

慧覺撓了撓耳朵,放下筆:“難歸難,不可能歸不可能。”

兩人同時驚喜擡頭:“您是說有可能治好?大師可是有什麽辦法?”

慧覺沒正面回答,擺擺手起身:

“看緣分吧。”

兩人不解:“大師說的緣分是指——”

慧覺沒回答,搖搖晃晃朝房裏走去。

秦母和秦老夫人帶著滿頭霧水從廟裏回來,琢磨了幾天沒琢磨明白。

天機不可泄露,她們也不能繼續問,但還是在心裏多種了一份期盼的種子,只是不知這種子是死是活,到底能不能發芽。

離開A市的那天,天氣格外陰沉,轟隆隆的雷聲和若隱若現的陰雨,籠罩在機場上方。

航班延誤讓眾人只能待在VIP休息室。

秦郁之玩著手裏的魔方,不吵不鬧。

秦老夫人想逗逗小孫子:“乖,給我玩一下好不好。”

秦郁之把恢復了兩面的魔方放到秦老夫人手裏,收回手沉默的盯著腳尖。

秦母和秦老夫人對視一眼。

秦郁之自從從雨林回來沉默到現在。

問他什麽說什麽,但不會主動找人說話,大多時候都抱著兔子的毛絨抱枕看著窗外。

機場經理走過來,對著秦業頷首示意:“秦總,可以登機了。”

秦業點點頭。

眾人紛紛起身,秦母朝秦郁之伸出手:“郁之,我們該走了。”

秦郁之沉默的看著秦母的手,並未伸出手,擡眼看向機場外。

天空陰沉,陣雨連綿。

半晌,他收回視線,緩緩起身,垂著頭,掩飾著泛紅濕潤的眼角,朝登機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