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女子(三)(第2/3頁)

沒毒。

她向水槽內重新注入清水,然後又被阿灰磨著討了一個蘋果去。

這小畜生,慣會享受的。白星順手替它刷了刷毛,仿佛能感覺到柔韌結實的流線型肌肉下血液流淌的動靜,又輕輕掐了下大耳朵。

阿灰嘎吱嘎吱嚼蘋果,被掐耳朵也不惱,反而帶點討好和調皮地拱了拱她的胳膊。

人家才四歲,還是個長身體的崽呢!

太陽漸漸西沉,橙紅色的余暉均勻灑落,給灰絨絨的馬毛和漆黑的頭發鍍了層金邊,看上去又亮又暖。

忙活一通後出了身汗,白星索性將前院小庫房裏幾件腐朽的家具、農具拆了燒水,足足泡了個熱水澡後,終於能安穩躺在床上。

窗紙已經有些破了,但她並不是很講究的人,將隨身行囊胡亂一堵就是。雪窩都睡得,區區幾個小洞又算得了什麽?

奈何習慣了風餐露宿危機四伏之後,陌生的安定環境反而睡不踏實。

比起關外仿佛要捅破天地般狂野的西北風,桃花鎮的秋風簡直柔和得不像話,只將院中幾顆黃了葉子的樹左右搖擺幾下,發出虛弱的無力的刷拉聲。

甚至就連月色下投在紙窗上的影子,與其說張牙舞爪,倒不如說憨態可掬了。

晚風像調皮的孩子,將幾片開裂的窗紙吹得撲簌簌作響,墻角下有不知名的秋蟲高低起伏的叫著,她約莫眯了兩刻鐘便睜開眼睛,在夜幕中盯著空蕩蕩的床頂劃算起來。

快入冬了,別的不提,被褥總要添置些的。

然後呢?

習慣了江湖上漂泊流離的生活,忽然閑下來,白星竟有點不知該做什麽好了。

她絞盡腦汁想了許久,然後,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

第二天,白星是被一股樸素而濃郁的香氣熏醒的。

是米味兒,可能摻了雜糧,然後還有油煎的香味……

白星還在怔怔出神時,外頭的阿灰已經尥蹶子造/反了。它不斷用蹄子去踹馬廄的門,等白星聞聲過來時,這小混蛋已經把韁繩啃破皮。若再晚些時候,指不定又要自己跑去正院要飯吃呢。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放在動物身上也是一般,成年人吃了攢力氣養膘,可小崽子們卻需要大量養分構成血骨肉……

白星先把討債的阿灰喂飽了,這才帶上昨天裝草料的麻袋,一人一馬各叼著半個蘋果,咯吱咯吱咬著往城外去了。

她起得很早,街上還沒有行人,只從各家各戶高高豎起的煙囪中咕嘟嘟往外冒著煙,霧蒙蒙的空氣中依稀浮動著各色香氣。不過她總覺得似乎還是自家隔壁的更香一點吧。

是一種簡單卻又無可取代,讓人安心的香氣。

每到一地,白星都習慣先觀察地形,以備不時之需。正巧屋子裏沒有米糧下鍋,就去城外山上打些獵物、幹柴,回來時順便采買些其他的吧。

話說,正常百姓家過日子需要什麽來著?

桃花鎮地形相對平坦,要往城外朝北走四五十裏才有像模像樣的群山,山上有許多桃樹,每年春天漫山遍野都是粉紅色,聽說會吸引許多書生前來作酸詩。

白星對桃花不感興趣,只是有點遺憾來的不是時候,不然或許可以摘一大筐粉撲撲的桃子回去吃。

好在桃樹只長在外圍的平緩山丘上,再往裏走一段兒,山勢便復雜起來,樹木品種也增多,內中多有野雞、兔子、野豬,甚至還有狼和狐狸。有些有本事的獵手就會往裏走,打了野味貼補家用,肉可以吃,皮子可以換錢。

異色瞳被視為不詳,白星剛出生就被丟入深山,若非一個姓白的老獵人經過,早就被野獸叼走吃了。她從小跟著老頭兒穿梭於深山密林之中,喝的是野獸奶,吃的是野獸肉,未入江湖之前做的,也是狩獵的營生,自然是個有本事的獵手的。

老獵人身上似乎有許多故事,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奈何他不主動說,白星也從不問。後來老頭兒舊傷復發撒手西去,故事也只能是故事了。

一人一馬慢悠悠往山裏走了小半日,果然見到許多果樹,什麽山楂、核桃、板栗、銀杏的。這些樹並非人為栽種,而是小型鳥獸吃了果實後排泄的糞便中含有種子,這才落地生根,所以長得很隨意,東邊一棵西邊一棵的。

霜降已過,大部分野果也過了豐盛期,但這邊撿一點,那邊摘一些,倒也陸陸續續湊夠了兩麻袋,都讓阿灰背著。

其中生銀杏果的味道極其可怕,阿灰非常抗拒白星把這種玩意兒往它背上放,一開始還故意顛下來,明目張膽地踩一腳。

白星無奈,只好先把銀杏果放下,準備等回來的時候再拿上,又用短匕剝了幾顆板栗給它吃。

生板栗口感清脆,微微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澀,但越嚼越香,阿灰很喜歡,尾巴越甩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