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們就是如此自信

今天早起時, 白星遇到了一點突發狀況:

她怎麽都梳不好頭!

總讓別人替自己梳頭非長久之計,於是白星就琢磨著是不是要自力更生?

奈何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當初王太太給編的一根麻花辮她尚且復原不了, 更何況孟陽搞的這個新發型難度幾倍於前者……

她自己梳了老半天, 光把一頭厚重的卷毛理順就累出一身大汗,再想編辮子時, 卻覺得十根指頭根本不夠用!

到底怎麽弄的呀?

她越編越著急,越急越編不好, 最後簡直要把自己氣死了!

到底怎麽回事啊?

當初看他們弄的時候也不難啊。

她用力抿緊嘴唇, 覺得有些荒謬, 又有點莫名的委屈:

她曾經打敗過那麽多赫赫有名的對手, 如今竟然被一根辮子難住了?

倒是也能綁馬尾,可她還是覺得麻花辮好看一點。

世上哪裏有人不愛美呢?

說到底, 她也還是一個小姑娘呀。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當,一個人已經體會過更美妙的滋味後, 就很難再適應以前那種粗糙了。

沒奈何,只好炸著一顆頭去敲隔壁的門。

連咚咚的敲門聲都似乎透著一股憋悶。

開門的是廖雁, 這廝先是一愣, 然後撩開擋在白星面前的“門簾”瞧了眼, 繼而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誰家的掃把成精了?!”

稍後孟陽聽見動靜跑出來時, 外面兩個人已經你來我往過了十幾招。

自從廖雁來了之後, 院子裏就少有安生的時候, 可憐阿青和阿花兢兢業業下蛋好幾年,最近都被嚇得瘦了。

孟陽眯著眼睛看,就覺得其中一個的頭看上去好大呀……

“噗……”

他忍不住笑了一聲, 但馬上又意識到很不應該,於是立刻收住,大聲喊道:

“哎呀,大清早的,你們不要打了,等會兒我們還要去給王掌櫃送對聯。星星你快點過來坐下,不然頭發真的要梳不開啦!”

廖雁恢復起來簡直一日千裏,前天還面色慘白半死不活,今天幾十招之內竟已絲毫不見敗跡。

兩人又噼裏啪啦打了一會兒,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了手。

孟陽長長地拉著臉,又嘮叨了好幾句,這才拍了拍自己面前的小板凳,“坐下。”

他覺得自己這一句說的簡直冷酷。

整天跟江湖客待在一起,他也一定變得有幾分威嚴了吧?

白星乖乖去前面坐好,雙手老老實實扶在膝蓋上,一動不動了。

雖然不敢動,一雙眼睛卻不老實,拼了命的往後看,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生氣?

她曾在江湖上遇到許多危險的對手,對方再怎麽暴跳如雷也不怕的,可如今,卻唯獨擔心這個書生不高興。

究竟為什麽,她也說不大清。

總覺得如果對方不高興的話,自己可能也不會太歡喜。

真是奇妙。

廖雁卻還是不肯好好坐,就這麽蹲在兩個人面前,抱著胳膊看著,十分好奇。

“嘖,書呆子,你什麽都會呀?”

孟陽一邊替白星梳頭,一邊道:“這些其實都不難的。”

編筐、編席子、編繩子……跟紮頭發一樣,一通百通吧。

廖雁咧了咧嘴,又嫌棄白星來中原之後就變了,“現在你毛病怎麽這麽多呀?以前披頭散發不照樣活,嘖,幹脆老子幫你剃個光頭算了!”

白星的眼睛危險地眯起,“你找死嗎?”

孟陽連忙道:“雁雁怎麽可以這樣說呢?不然等會我也幫你編一個好啦!”

廖雁立刻渾身發毛道:“老子才不要!娘們兮兮的……”

說完,好像真的怕對方撲上來硬給自己編頭發一樣,他還保持著蹲著的姿勢,往後挪了兩步。

嘖,真是受不了這書呆子泛濫的瞎好心。

太陽從東邊一點點爬上來,金燦燦的晨曦鋪天蓋地地潑灑,給塵間的一切都披了一層金色外衣。

白星黑壓壓的頭發上也泛了金光,孟陽一下下梳理的時候,竟有種奇異的幻覺,仿佛是捏了一把細金絲呢。

厚重,沁涼,微卷,如春日陽光下潺潺流動的河水,微微泛著浪花……

院中的枯樹枝上還倔強地粘著幾片葉子,正隨著料峭的寒風微微抖動,日頭給它鑲上燦爛的金邊。

它的兄弟姐妹們早已在深秋和初冬凋零,此時就堆在樹根周圍,厚重而松軟的一層。在未來一段漫長的日子裏,它們將緩緩化為養分,以供來日重生。

每當有人覺得那幾片葉子要掉下來時,它們卻以實際行動證明還能堅持。

重生固然美好,但我若能熬過這凜冽的寒冬,待到來年與你們重逢,難道不同樣值得稱頌嗎?

分明已經下了好幾場雪了呀!

生命,竟如此頑強。

爐子上坐著砂煲,裏面熬著雜糧粥,此時正撲哧撲哧噴著熱氣,頂得蓋子一顛一顛的,仿佛在歡樂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