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趙羲姮心驚膽戰,萬萬沒想到這大叔會出現在此處。

要是這大叔這能一叉子刺死衛澧,趙羲姮絕不阻攔,甚至還得騰出地方跟他說,“您請。”

但看現在的情況,衛澧還能一個人殺一百個這樣兒的。他皮怎麽那麽厚?血怎麽那麽多?他真不疼嗎?都不會死的嗎?

大叔緊了緊手中的魚叉,雖然極為怕衛澧的,卻還是鼓足勇氣,“你這小情人求我救你,她可算找錯人了!咱們平州人人都巴不得你死,今天,我就替平州除害,還老百姓一個安寧日子!”

衛澧忽然一怔,那個中年男人還在義憤填膺看著他,他松開捏住趙羲姮臉的手,將冰上的月刃拾起來,看起來輕輕松松的模樣,根本不像是受了重傷。

漁夫閉著眼,將魚叉狠狠一刺,衛澧擡手擋開,將他手中的魚叉挑掉。

漁夫只覺得手都在發抖,他今日就要這樣死了?

衛狗賊不是……不是已經重傷了?

死就死吧,為誅衛狗賊而死,也算死得光榮!

“給你五個數跑,跑不掉,就留在這吧。”

衛澧甚至還有閑心將月刃挽個花,冰面被削出一片白色飛花,開始倒數。

“五……”

副將原本已經撐著地站起來了,打算給衛澧清理掉這個人,但是聽聞衛澧給了他五個數的逃跑時間,又坐回冰上了。

主公但凡要殺一個人,從不廢話。

這給了五個數的逃跑時間,壓根兒就是沒想要他的命。

他認識主公已經將近五年了,主公性格的說是暴虐都美化,但凡有人言語一字不敬,駁了他的面子,他都能讓人不得好死。

這現在……

他覺得要不是主公轉性了,要不就是傻了,但是主公不可能傻,傻的多半是他。

趙羲姮看了看距離,覺得衛澧就是在難為人,五個數的時間,沒跑兩步呢,他月刀一甩出去就是一條人命。

那個漁夫看衛澧簡直不像他想的那麽虛弱,想要跑,但又覺得不甘心。

但再想想家中妻兒,又覺得活著才有將來,死了真就什麽都沒了,馬上過年了,妻子還在家等他……

但衛澧已經數到一了。

趙羲姮咬了咬牙,一把撲進衛澧懷裏哭,“主公,我真的好怕你死了,你死了,我去哪兒啊,我沒家了,我哪裏都去不了了,我年輕好看,但是什麽也不會,流落在外恐怕活不下去。”

她費力把衛澧整個身體都試圖抱住,但是她穿得太厚了,圓滾滾的像個球,不但沒能把衛澧整個人捆住,反倒雙臂大開,像是揪住他兩個胳膊一樣。

她陡然撲進自己的懷裏,衛澧有些猝不及防,甚至被這只球撞退了兩步,他眼波裏氤氳出一些亮晶晶的東西,竟有些動人,衛澧掙開趙羲姮的手,跟她微微拉開點距離,趙羲姮心驚肉跳,怕他擡刀就傷人。

只見他把一雙月刃插進冰裏,問她,“所以去找救兵了?”

趙羲姮點頭,連忙為人逃跑爭取時間。

“救兵聽說是我被困,所以不肯救我?你怕我因為他見死不救而殺了他,所以撒謊。”

趙羲姮沒點頭,但事兒多半就是這麽個事兒。

她聽見腳步聲,那漁夫已經跑出很遠,進蘆葦蕩了,衛澧大抵也不會追他了。

趙羲姮松口氣,肩膀垮下去。

她好像看著寫著自由的那扇門,一點點朝她關閉。

衛澧忽然笑了,又嚇了趙羲姮一跳。

他笑得與平常陰森森的恐怖威脅並不一樣,以往他一笑,趙羲姮總覺得像是呲牙的狼,涼薄陰狠,要咬斷誰的喉嚨。

現在他的笑,好像是真心實意,從肺腑裏發出來的,即便他滿身鮮血汙垢,但人就那麽莫名其妙的亮堂起來了,像是旭日沖破陰霾,連那種不討喜的感覺也被沖淡了。

宛如一個真正的少年。

趙羲姮看到他眼睛裏有東西在閃耀,眼白中那些猙獰的紅,都變得不那麽恐怖了。

但他也只笑了一瞬,忽然伸出那只沒受傷的手臂,把趙羲姮狠狠往懷裏一按,趙羲姮聞見血腥味兒更大了,甚至見到他肩膀上冒著的熱氣,還有濕漉漉的紅。

兩個人相撞,發出咚的一聲,趙羲姮雖然穿得厚,但胸腔還是被震的嗡嗡疼。

艹,老狗逼!

趙羲姮在心裏怒罵。

活該疼哭你!

衛澧渾身沾著血,他的,別人的,惡犬的,很不好聞,像是塵囂中的滾滾黃煙,又熱又嗆。

他用手臂死死勒住趙羲姮,像是要把人勒在懷裏勒斷氣。

“也是,趙羲姮,你我都是喪家之犬,你離了我,還能往哪兒躲?”衛澧嗓子低沉沙啞,罵起自己來,也是挺狠的。

趙羲姮被塞在他懷裏,被悶得呼吸不暢大腦缺氧,說話口不擇言,“是,都是喪家之犬,跑不了。”

衛澧忽然狠狠一掐她脖子,“我能說我是喪家之犬,你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