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碴子粥微黃,十分粘稠,老板娘還特意給她了一些鹹菜一並端上去。

衛澧一個人孤孤單單躺在火炕上,沒人進來看他。

而外面卻斷斷續續傳來歡聲笑語,他心中惱怒的無以復加,恨不得沖下去將他們都殺掉。

笑什麽笑?有什麽值得笑的?都閉嘴!

他不是已經下令,平州境內不允許聽見歡聲笑語嗎?這些都將他的命令當做什麽?

但是他現在一點兒也動不了,只能目光陰沉盯著墻面,恨不得要把它戳出來個洞。只想著等他回去之後,就折回來把這些人都殺掉。

趙羲姮臨進來之前,把粥和小菜先放在地面上,揉了揉臉,把自己小臉上那容光煥發的神采都給搓下去。

她在驛站待的實在是有點兒歡快。

主要是衛澧在床上躺的老老實實,沒人管她,驛站老板娘變著法兒給她弄吃的,她不高興才要奇怪。

但是驛站終究不是長久能待的地方,她早晚還得跟衛澧去不鹹城,他才是未來的衣食父母,趙羲姮興許未來幾年的吃喝待遇都掌握在人家手裏,人家那重傷在床,她興高采烈這實在不對勁兒。

她盡量把嘴角往下耷拉下,又揉了揉眼睛。

副將送走了醫師,正提著一串包好的藥經過,準備去廚房給衛澧熬藥,被趙羲姮一把抓住了。

“你看我一眼。”趙羲姮跟他說。

副將蹬的一下躥後兩步遠,臉也紅了,“幹,幹啥?”

雖然,雖然公主長得很好看,但是公主對著他和對著主公的時候,兩副面孔呢,這種漂亮姑娘,他實在是伺候不起,他娘說容易折壽。

趙羲姮一皺眉,奇怪他為什麽跑,於是把人又揪回來,“你看我這樣兒進去,你主公能不能生氣。”

她說完之後忽然一捂嘴,發現越深入平州,無論是副將還是路遇的百姓,那口獨特的平州口音就越發濃烈,甚至隱隱快要把她帶偏了。

“不知道。”副將十分誠實的搖頭,“我家主公情緒來得快,屬下已經跟隨主公多年了,依舊摸不清主公心思,勸公主不要試圖去猜測主公。”

趙羲姮咧起個假笑。

就神經病就神經病,還非得美化一下,說情緒來得快,不愧是衛澧身邊兒的人哈,可真會給他臉上貼金。

她從地上重新端起粥,輕輕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去。

反正衛澧現在下不來床,就算發神經,也沒法對她怎麽著,趁這個機會,她看看能不能好好跟他說說話。

衛澧傷一養好就要啟程,想必用不上一天就能到不鹹城去。

不鹹城和郡守府可不一樣,那兒全都是他的人,看著他臉子行事的,他對自己撂了臉子,底下人就得有樣學樣往她頭頂上落石頭。這種事兒,她在宮裏見得多了,但很不幸,她一直是那個被下石的人,從來沒什麽機會給別人頭上砸石子兒。

“主公。”趙羲姮悄悄喊了他一聲,“吃飯啦,吃完飯喝藥。”

衛澧還是那樣直挺挺躺著,趙羲姮以為他又睡了,湊過去看他一眼,發現他正雙目陰沉的看著墻面。

趙羲姮:???

大概是她在身邊兒站久了,衛澧終於施舍了她一個眼神,趙羲姮能感覺到,那眼神極為復雜,她說不清道不明,卻知道一點兒都不友好就是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回想這幾天並沒有得罪他。

衛澧依舊不說話,趙羲姮轉身要走,“主公要是你現在沒有胃口,我等會兒再來。”

他心情明擺著不好,她又不是傻子還要往上頭撞。

“回來。”

她前腳才擡起來,衛澧便懶懶開口。

大概是在床上躺了許久不曾喝水的緣故,比以往更沙啞了,趙羲姮只覺得心肺都被剌了一下,四肢都一麻。

趙羲姮顛顛兒跑回去,重新調整好表情,梨花帶雨地抽抽搭搭,“主公你醒的真快,昨天流了那麽多血,我看著害怕極了,還好沒事。”

衛澧看著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唇,還有那副溫柔賢淑的模樣,始終無法把夢境裏用馬鞭挑起他下巴的女孩聯系到一起。

草,他怎麽又想起來了!

管她像不像呢,反正都是一個人沒錯。

趙羲姮,真是他一生中,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衛澧扶著趙羲姮的手坐起來,趙羲姮把碗遞給他,他沒接,只是斂眸叫她,“趙羲姮,你喂我。”

她看了眼衛澧手上的手臂,又想想未來的生活,終究還是耐著性子將粥碗端起來。

小碴子粥熬得又濃又稠,帶著玉米的香味兒。

她舀出半勺,輕輕在碗沿上刮了刮,然後遞到衛澧嘴邊,“張嘴,啊。”

像對待小朋友一樣。

“熱。”他沒吃,只是瞥了趙羲姮一眼。

“熱嗎?”趙羲姮疑惑,手指貼在碗上,好像是微微有點兒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