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俄羅斯人手一抖, 差點將懷裏的人扔出去。

只是對方那雙纖嫩柔軟的手臂像水蛇般不知何時纏上了他的脖子，微涼的指腹曖昧地摩挲著他的後勁，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由一顫, 只覺下一刻就要回歸死神的懷抱。

“呵~”懷裏人似乎被他的反應逗笑, 摩挲著命脈的手指更輕柔了。

“你是誰？”短暫失神後陀思妥耶夫斯基很快意識到都不對勁，他很確定剛才柳原星見陷入了昏迷。

“我是誰憑什麽告訴你。”懷抱驟然一空，原本應在他懷裏的人已經雙腳懸空漂浮在不遠處，正似笑非笑地俯視著他。

少年尚不足二十歲, 身形纖細瘦弱仿佛風一吹就倒, 陀思妥耶夫斯基卻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強烈威脅。

原來的柳原星見溫雅矜貴，只是遠遠看著就能感受到他對生活的熱愛, 那澎湃的生命力尤其讓活在黑暗中的生物動容，可此時站在面前的這個人肆意邪魅，只是對視一眼心底就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隨時要破土而出。

這個人, 仿佛生來就是欲望的化身。

一體雙魂還是這才是柳原星見本來的面目？陀思妥耶夫斯基眸光一暗，意識到自己可能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存在。

“看來你發現了, 洞察力不錯。”

這個忽然自柳原星見身體內蘇醒的意識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個紅蘋果, 蔥白的指尖輕撫過艷紅的蘋果表皮, 紅白對比下極致的色彩沖擊著視網膜。

分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動作, 由眼前這位柳原星見做來卻氤氳出無邊曖昧。

“那麽告訴我, 膽敢算計我的小子, 你想要做什麽？想好再說哦, 如果不能讓我滿意的話……”

尾音上揚欲語還羞，眼波流轉間勾魂奪魄, 令人自然而然就聯想到無邊風月, 然而陀思卻一動都不敢動。

他有預感, 一旦他的答案不能令對方滿意, 那雙看似柔弱無力的手恐怕真的會掀起他的頭蓋骨。

所有紛紛擾擾的思緒不過轉瞬即逝，俄羅斯人很快做出最利於自己的決定，他再次行禮以示歉意，“請您原諒我之前的冒犯，我有必須這麽做的原因。”

哢擦！

紅蘋果圓潤可愛，一口咬下去響聲兒格外清脆。

陀思只覺得自己脖子一涼，在情況未明之時只能先邊走邊看，“我來橫濱，是為了尋找‘書’。”

說到這裏他停下來窺著對方反應，卻不料這個詭譎少年只是可有可無地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心思。

無奈之下陀思只好繼續坦白，“傳說寫在‘書’上的內容必然成為真實，我有想要達成的願望。”

“噗。”柳原星見發出意味不明的嘲笑，“把願望寄托在死物之上，沒想到你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如此天真，你就沒想過這個傳說是假的或者所謂的‘書’扭曲你的願望，以你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方式為你達成所願？”

似乎想到什麽，少年緊接著問了一句，“你的願望不會是世界和平，從此沒有罪惡之類的吧？”

“沒錯，我要消滅罪惡的根源，讓異能這種本不該存在的東西徹底從世界上消失。”

柳原星見嘴角一抽。所有的大反派是不是都有一個特別高大上的救世理由，比如宇智波斑。

記憶從腦海中一幀一幀滑過，自蘇醒後顯得格外淩厲多情的琉璃眸子裏滿是嘲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利用起普通人可毫不手軟，用無辜之人的骸骨為你所謂的理想鋪路，雙手染滿鮮血的你，有什麽資格談‘消除罪惡’。”

“最該被消除的人，不該是你麽？”

陀思妥耶夫斯基面色謙卑，這些指控不足以動搖他的內心，“我自知罪孽深重，等異能消失，我的罪自有神明來審判。”

柳原星見嗤笑，“你審判其他人，而你由神明審判？你憑什麽把自己排除在人類之外，認為自己就如此特殊？狂妄，傲慢，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人類最原始的劣根性。”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自傲之人，此時選擇妥協不意味就要徹底順從對方，面對咄咄逼人的少年，他輕輕一笑，眸光轉動間是艷艷紅光。

“那麽您呢，您覺得自己就真的是神明？比起您，我更願意相信之前那位是神明呢。”

雖然柳原星見建立異能者學校庇護異能者的做法與他的願望相悖，但他不得不承認，那位少年確實有慈悲之心，比起為一己私欲你爭我奪的異能者，心懷大愛的柳原星見就顯得格外難能可貴。

如果真的有神明，應該就是柳原星見那樣的。

陀思寫給柳原星見的小紙條上，那聲“神明大人”他叫的心甘情願。

而眼前這個和柳原星見同用一個身體的存在，狂妄傲慢不輸於他，眼睛裏空寂一片看不進任何色彩，比起慈悲的神明更像一位手握強大力量就肆無忌憚只追求自身愉悅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