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此生悔（九）

這裏是隸水龍宮。

雖說是龍宮，但和傳說中富麗堂皇的水晶宮有所不同，只是單純一個擁有較大園林的天朝古典建築群落而已。

一定要說哪裏什麽特殊之處的話，那大概就是園林中種植的植物比起陸上常見的觀賞植物，反而更像巨大化的藻類或水草之類的，林間還能夠看到螃蟹之類的生物匆匆爬過……

和土地神祠一樣，這裏也是類似神國的存在，尋常人就算有能耐把隸水排幹後挖個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得到。

在徐慎行一冰淩劈開了劫雷（順帶連天都劈了個窟窿）之後，就算隸水龍王再怎麽遲鈍也能明白他並不是一個凡人了。

加上茉莉一口氣喝掉了會導致洪澇的水量後，龍王和前任土地神少女也沒了繼續爭鬥下去的理由，於是最後隸水龍王幹脆就將眾人招待到了他的龍宮之中。

“雖然事到如今這麽說也沒什麽意義了，不過本王還是要說一聲……上仙的實力還真是令本王驚訝啊。能夠那麽輕松寫意劈開劫雷之人，本王一生中所見恐怕不超過三個。”

其中一個還是打爆了他自己老爹的猴子這件事，他當然不會繼續說出口就是了。

因為天朝人自古以來喜歡在飯桌上談事的習慣，敖禮姑且命令蝦兵蟹將搞了一個宴會——當然不是真的弄出一桌菜，而是古代公共場合比較常見的那種分餐制。

徐慎行看著自己面前那些因為煮熟所以變成了紅色，疑似某種海鮮的甲殼生物，猶豫了半晌後，為了不讓自己裝【嗶】營造出來的高手形象崩潰，最後還是沒敢吃。

作為代替，他嘗了一口龍王拿出來的酒，覺得酒味很淡，不過味道卻還不錯，至少比以前在異界喝的黑麥酒要好喝不少。

“不用這麽公式化的辭令也行，我本人還是比較隨便的。”放下酒杯，徐慎行這才向隸水龍王回應道。

“如果可以的話，本王也想放松一下，但問題是放松不下來啊……”龍王大人嘆了口氣：“因為實力差距太大了，所以下意識就會有敬畏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好比上仙……咳，仁兄在面對傳說中執掌日月的燭龍大人的時候，肯定也沒辦法和與普通人面對面那樣心平氣和的吧？”

徐慎行想了想，覺得自己如果真的面對那東西的話，說不定第一個想到的會是“能吃嗎？好吃嗎？怎麽吃？”這三大終極哲學問題。

接著他連自己都有些好笑地晃晃腦袋，把這個念頭丟出大腦，心說“我絕對是被茉莉傳染了”。

大概是察覺到了徐慎行正在想和自己相關的問題，他身邊的茉莉歪了歪腦袋，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有趣的是，茉莉搞怪地把自己變成了圓滾滾的樣子，大概是想要表達自己水喝多了。

不過徐慎行卻清楚，那點水給小丫頭潤喉嚨都不夠，如果她敞開肚皮喝的話，就算是喝幹整個地球的液態水都沒問題。

這個時候，茉莉已經把自己面前的食物吃光了，正眼巴巴地看著徐慎行。後者覺得那疑似海鮮的東西自己反正也不能吃，所以幹脆給了茉莉。

於是小女孩就興高采烈地接過那盤甲殼生物，哢嚓哢嚓地啃了起來。

“所以你們以後打算怎麽辦？”

把目光從茉莉身上收回來之後，徐慎行覺得隸水龍王應該也沒興趣和自己討論燭龍適合清蒸還是紅燒，味道如何之類的問題，於是果斷換了個話題。

“什麽打算？本王自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作為隸水的水神繼續維持大江的秩序啊。”

敖禮嘆了口氣：“其實土地、山神、河神這一類神明都差不多，會被自己的職務一直綁在同一個地方，直到那個地方被其他地方合並，或因為各種原因消失不見，最後徹底隱沒在歷史之中。”

聽完龍王的話，徐慎行又看向了從剛才開始就沒怎麽說話的卓湘竹。

對方微微一笑。

“我的神位已經傳給小漪了，在這之後，我打算前往上京。”

這個回答倒也沒出徐慎行所料，讓他稍微點了點頭，做出了然的神色。

“什麽，湘竹你要去上京嗎？！”

倒是龍王一臉大驚失色的模樣，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麽回答。

“這不是擺明了的事嗎……”就連因為在甲殼生物體內挖出了黏糊糊的神秘物質而大倒胃口，以至於和徐慎行一樣停止了進食的肖正義都一臉‘冷漠.jpg’的模樣：“根本沒有一驚一乍的必要好嗎？”

“什麽，大小姐要去上京嗎？！”土地神蘿莉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說道。

“喂，連你也來啊！”

肖正義的臉立刻囧了起來。

龍王一驚一乍的原因，徐慎行倒也能夠理解。畢竟這家夥就是個苦命的老實龍，直到剛才恐怕還在想著“就算不能成為戀人至少還能夠遠遠看著她”之類的，就算理智告訴他卓湘竹八成會追隨著情郎的腳步離開這裏，他也會因為那麽一點“說不定”的僥幸而心存希望，不去思考那更有可能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