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都已盡力(第2/2頁)

一刀,又一刀,全都紮進了深草的身體裏。

他的眼角有淚,不但為他自己,還為眼前這個可悲的人,為他的妻子,為這些交織在一起的——不幸!在生命即將流逝的最後一刻,他突然覺得,他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應該用人的想法套用到非人身上,像眼前的瘦子,他根本不會用正常人的角度去理解他當年的良苦用心。

他只是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學生,而在這瘦子眼裏,他竟然是個為了業績,一次次害他被賭棍酒鬼父親毒打的壞蛋……

何其荒誕的!

深草垂下了頭,但是雙手,仍然緊緊的抓著瘦子的手。

他不能放開,絕對不能讓他謀害熟睡中的妻子,但他沒有力氣喊叫了,只能夠死死的抓著他,抓著他,多爭取一點時間,這是他最後能做的事情了。

窗台上,一盆盆綠色的植物,在深草臨死之際散溢的深綠色霧氣作用下,迅速生長,纏繞上了瘦子的雙腿、纏繞上他的腰。

當深草的生命結束的時候,這些植物也停止了生長。

瘦子惱怒的斬斷了一根又一根,絲毫沒有覺得這些情況異常。直到全部砍斷了,才發現被深草緊緊抓著的左手手腕,於是去掰,努力的想掙脫,可是,卻發現完全掰不動,就像是鐵鑄的那樣!

瘦子惱怒的揮刀,一次,又一次——掰不開,那他就砍!

刀又一次舉起,要落下的時候,卻發現無論如何揮不動!

一只手抓著瘦子的手腕,他這才驚覺,有人在背後,吃驚回頭時,看見兩個穿著黑色騎行服的人站在背後。

‘黑騎!’

這念頭還在心裏,沒來得及讓他喊出口,陳逢時的拳頭已經砸在他臉上。

他的鼻子被打塌了,牙齒和著血在嘴裏,沉重的攻擊讓瘦子頭暈目眩站立不穩,手裏的刀也拿捏不住。

沒給他任何機會,陳逢時把瘦子的頭按在窗台上,照著他後頸大椎穴一指頭戳了下去。

深草的手,仍然緊緊的抓著瘦子的胳膊。

小安的頭盔下面,矽膠面具上,淚水斷線似得滑落。

她們還是來晚了,深草那至死仍然不松的手,抓著的是那瘦子的胳膊,卻也如同揪著她的心。

深草的妻子仍然在睡夢之中,她一向睡的很熟。

小安深吸了口氣,被陳逢時拉著,從陽台跳了下去。

騎上摩托車之前,陳逢時在路邊的電話亭裏撥打報警電話。“……四零七窗戶有人被殺,請盡快過來。我是宣城群眾路人丁。”

陳逢時騎上摩托車時,看小安仍然看著深草站著的窗台方向,他說了句:“走吧。”

陳逢時知道,從此刻開始,他大約徹底理解互助會的想法了,即使他仍然認可滅魔會的理念。

殺死深草的瘦子身上纏繞的藤條在訴說著他的生命之力的能力,深草那雙死了也掰不開的手,訴說著他的力所能及下,哪怕付出極限的努力,也只是那樣,也只能那樣。

陳逢時覺得他不能用自己的生命之力去要求互助會的人一樣選擇戰鬥,但是,他因此更覺得,擁有金色生命之力的他,需要承擔更多戰鬥的責任!

小安不放心,於是她們挑了個地方,坐摩托車上,等到警車來了,才離開。

深草沒有得救,而剩下的互助會的人,都沒有回復信息,也不知道是否備用的號碼根本沒用了,又或者是很久才查看一次。

路邊,兩個人喝了水,靜了一陣,小安的情緒平復下來時,很為剛才的脆弱難堪,好在陳逢時沒提這事,面具和頭盔又擋住她當時的眼淚,她也就只當沒發生。

“直接去找其他人吧?”陳逢時覺得這麽幹等也不是辦法,下手的菌魔動作太快,一天時間殺了四個!那些人不知道準確的情況,所以還會有顧慮,但他們知道。

這提議讓小安很心動,但她考慮片刻,還是搖頭說:“都是成年人了,還都比我們成熟,輪不到我們去替他們做決定。有個互助會的人生命之力覺醒後就在外面租房子,還給自己買了保險,說萬一倒黴死他自己就行了,至少給家人留了保障。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我們的好意未必是她們需要的……”

陳逢時突然一把抓著她,拽到摩托車旁,目光爍爍的看著小安說:“這想法頹廢了點,我們是沒權力替別人做主,但有責任讓他們知道現在真實的處境!能電話的電話,不能的就找過去!”

小安怔了怔,然後點了點頭。

她覺得,陳逢時說的有道理,到底是她太消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