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楚外變遷

“貴國為了征討並無敵意的益州,而征發了這麽多民夫,楚王又一向愛民如子,想來……消耗甚重吧?”秦宓孜孜不倦的想要打探出一些消息。

而現在打探的目標,正是在西陵迎接他的官員。

不是別人,正是小嘴抹蜜、說話好聽的禰衡!

“秦大人慎言……愛民如子?這話要是楚官如此標榜,被某聽到,定要彈劾到朝中,便是殿閣大學士,也吃罪不起。”禰衡瞥了他一眼,一副看土鱉的語氣說道。

秦宓聞言,頓時氣頭一堵——我說什麽了?不是誇你們楚王“愛民如子”嗎?怎麽還殿閣大學士也吃罪不起……你怎麽不說直接要砍了我呢?

“我王說過,做官,最重要的是侍奉精神!我王的‘殺一人如殺我父’,何其令人崇拜,哪個敢說‘愛民如子’,不該拉去治個大不敬?

哦,對了,如果是那些主家將百姓視作豬狗的未開化之地,屬官標榜一下‘愛民如子’,也還算不錯,畢竟是將自家主公的牲畜當兒女。”禰衡很有陰陽家精神地說道。

秦宓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只是偏偏還不好反駁,一來是白圖這一下,屬於拔升太過、令人不適,無法從道德上指摘,二來……形勢比人強,禰衡直接拿楚國的立國之本說事兒,他如何敢反駁?

真從原理上反駁,怕是楚國直接就轟他出去。

當然,實際上哪怕白圖的確提過侍奉精神,不過千百年的慣性在這兒,怎麽可能突然就真的說句“愛民如子”都要歸罪?

會用這種事兒來杠的,其實只有禰衡……

不過的確核心高層官員,以及有些發展、想要進步的中基層官員,會有意識的避免“愛民如子”、“庶民”、“白丁”之類的說法,“匹夫”、“小人”、“群氓”之類已經衍生出蔑稱意味的詞匯,更是絕對不能出現在官面上、或者在官方場合說出來。

禰衡的確杠過……

半年前,陸康提到了一次“牧民”,不是放牧的人,而是《管子·牧民》的“牧民”——將百姓比喻為放牧的目標,也就是管理百姓的意思。

陸康畢竟年紀大了,有時候說話過腦子沒那麽快,一禿嚕嘴就在朝會上用了這個詞,結果被禰衡揪住一頓杠……

白圖怕陸康被氣出好歹,這才制止了禰衡。

不過……冷靜下來的陸康,卻因此在朝議中,向白圖和其余臣僚請罪,自罰了三個月的俸祿。

陸康貴為殿閣大學士尚且如此,為百官做出了表率,同時也令禰衡名聲更加狼藉……啊不,是更上一層樓!

陸儁因為損及父親顏面,對禰衡恨得牙癢癢,甚至想要找人套他的麻袋,結果反而被他老爹陸康教訓了一頓。

用老陸的話說:“如果不是你這逆子,老夫也不用必須做這個榜樣!”

可憐陸儁也已經人到中年,被說的委屈巴巴,還不知道因為什麽……

陸康看得通透,自己都已經到了現在的位子,對個人顏面的考慮也少了許多——再怎麽損及顏面,他也是楚國的開國元勛,而且是立廟在白圖下面,不會低於前三,寫楚史的時候得單列一篇的那種!

反而自己主動請罪,才是應了大王的心思,為大王樹立了一次典型,將來……自己百年之後,大王也會多記得陸氏的一份情面。

畢竟陸儁……

以後就要靠“情面”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白圖接受了陸康的請罪,不過之後兩個月裏,卻找各種理由,對陸康和陸儁賞賜不斷。

白圖也明白,內心的觀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如果真的能,那一定是往更舒適的方向改變。

比如白圖穿越十年,內心越來越接受,自己比別人高貴的設定……

正是意識到了這種改變,所以白圖才盡量克制自己的外在表現。

心猿意馬最難束縛,不過“管住嘴”是第一步,也是良好的開始。

禰衡現在面對秦宓,也是真的有底氣——我,禰衡,讓殿閣大學士當眾謝罪的男人!

“楚王光耀萬古,宓受教了。”秦宓深呼吸了幾次之後拱手說道。

禰衡也不怕氣壞了他。

畢竟是大王讓他來接益州的使者的……

我禰衡是什麽人,朝中誰不知道?(自豪臉)

難道讓我來接待,是指望我好生招待嗎?

“恩,聽說蜀侯在益州苛待百姓,益州百姓甚至因為缺少肉食,入夜便目盲不能視物,著實令人哀慟!蜀侯是因為多學著些。”禰衡用前鼻音發出回應的聲音,並且鄙夷地說道。

秦宓再次開始深呼吸,不過同時也更加不敢反駁。

這也是提醒他,益州根本不是楚國的對手。

之前陰溝山之戰,江州軍為什麽毫無反擊之力,嚴顏也已經分析出了原因,為此還向蜀侯申請,要提高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