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頁)

青月鎮的事跡也在大街小巷流傳了起來,按照慣例,相裏飛盧該去國師台臨受嘉獎,但佛塔那邊傳來的消息,是相裏飛盧要休息一段時間,暫時閉門謝客。

禁軍隊長一天往佛塔裏跑好幾趟,見是見到了相裏飛盧的人,但幾乎沒說上話。相裏飛盧此去回來,消瘦了不少,面容裏也帶上了病色。

只有同去的神官小聲告訴了他:“佛子在青月鎮傷得很重,此事切勿往外發散,以免令百姓驚惶擔憂。”

“還有呢?”

“還有什麽?”

閣樓門打開,相裏飛盧提著燈往上走,是要去佛塔塔頂守著了。

禁軍隊長往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個穿淡粉色衣衫的少年呢?不是和佛子同去,現在怎麽沒跟著一起回來?”

“哦!原來你說這個。”神官小聲說,“小容公子幾日前離去的,出發前就沒看見了,好像只給佛子留了書信。那小容公子很神,大師雖然沒說他的身份,但是在青月鎮時,他是與佛子共宿一間房的……還有人見他們共撐一把傘,還有牽手。”

“牽手?!同房?”禁軍隊長深覺此事大有值得八卦之處,但是往佛塔上方看了一眼,又覺得不是造次的時候。

相裏飛盧身影清雋,仍然和從前一樣,獨自矗立在佛塔頂端。

青月鎮一行,他消瘦了不少,但身影一樣挺拔。

只是如今在看他,卻總覺得像是少了點什麽。只要是見過容儀的人,就會習慣他跟在相裏飛盧身邊陪伴的樣子,乖巧安和,眉目間透著一股很神氣的漂亮勁兒。

現在容儀不在他身邊了。

神官努力回想:“走了有十三四天了吧。”

“大師,有人求藥。”

深夜,神官敲了敲佛塔塔頂小屋的門。

門是半掩著的,裏面爐火燃燒的聲音嗶剝作響。相裏飛盧正在桌前換藥。

他披著衣裳,硬實的胸膛上傷痕累累,露出的一條臂膀上也布滿了微紅的、猙獰的傷痕。

他正在給右手手腕內側的一道傷痕上藥,那條傷痕切口整齊平滑,很細,但是很深,能夠隱隱看出結痂的跡象,但是那痂殼卻非常軟,以至於輕輕碰一下,就會再度開裂——這種傷痕,不是普通的傷痕,業力影響著它無法治愈。如果貫穿要害,一定不治而死。

相裏飛盧輕輕放下撐著藥膏的碗,靜靜問道:“誰?”

“就是白天來過的那個老人家,說是病在好轉,但出現了頭暈之症,想找您看看。”

“藥性太沖,讓煎藥的時候減掉半副,為防萬一,明早過來我把脈。”相裏飛盧說。

神官說:“好。大師您早些休息。”

相裏飛盧點了點頭。

這神官是他從青月鎮帶回來的,也是在那場大霧的廝殺中,唯一護住了自己所守領域內所有人周全的神官。

說不上為什麽,大約是因為相裏鴻死了,他身為“徒弟”的那一重身份,已經徹底消失於世間,也該給姜國找個傳人。

只是傳人難找,他的眼光高,這麽多年來,王城也一直在物色下一任國師人選,但是都沒有能夠比得過他的。

找傳人這件事不該急,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幾天總是在想這件事。

相裏飛盧垂下眼,拂過面前的書頁。書上的字跡正好停在“天上一天,人間一年”上,他於是又翻過一頁,風輕輕拂過,他袖中的兩張紙飄然落地。

撿起來看,墨跡淋漓,是兩張鬼畫符的信,上面畫著兩只圓墩子小雞。

相裏飛盧把這紙張重新收好,正在準備重新上藥時,此時,門又被人輕輕敲了一下。

“大師,休息了嗎?有人來見……”

“明日吧……”

“大師,那人說,您一定會希望現在見到他的。”

相裏飛盧的動作頓了頓,聲音不自覺地沉了下去:“是誰?”

“那人說您去了就知道。”

他將衣服披好,站起身來,擡眼望門外望去,蒼翠的眼底劃過不知名的情緒。

他穩了穩心神,淡聲說:“夜深露重,不是耍小孩性子的時候,讓他……”

門咯吱一聲打開了,打斷了他的話。

進來的是一個黑面粗髯的壯漢,身上帶著奇異的刺青,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裏帶著爽朗的笑意:“我還是自己上來了!我不耐煩通傳。佛子,好久不見。上一回你幫與我們羅刹國合理滅了魔麒麟,我這回從神域那邊辦事回來,正好來太陰界看看你。這麽多年了,你仍未飛升?”

相裏飛盧怔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起身迎客。

“虛頭巴腦的禮數就免了,我是來找你討口茶吃,再將我最近的一些見聞講給你聽。”壯漢自己拎了茶水,咕嚕咕嚕灌下去,長嘆一聲,“舒服了!”

相裏飛盧靜靜微笑著。

這黑面羅刹是他的舊識,從前羅刹古國與姜國毗鄰,魔麒麟生事,剛好犯在兩國交界處,他也是那個時候認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