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2/3頁)

他仰頭,認真地凝望著他,聲音也有一些茫然,“如果是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以後總會記起的。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是不是應該知道呢?”

“那麽,你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呢?”相裏飛盧頓了頓,仍然對往事避而不談。

“比如,我為什麽會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容儀湊近了,花香飄散,他認真注視著他的眼睛,“你為什麽這麽難過。”

“難過?”

相裏飛盧有些無法理解。

他入魔之後,幾乎很少有情緒波動,這幾天在容儀面前,也一直維持得很好。

“你不說話,但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你很難過。”容儀伸出手指,輕輕貼在他的眼瞼下,“還有我的小徒弟,那個紫眼睛的人,我感覺他們也都很難過。這讓我心裏不是很舒服。”

這一刹那,他仿佛不再是眼下這個十八歲的小鳳凰,而是數月前與他見面的容儀,他的口吻中帶著熟悉的平靜與溫和,卻不是出於一片寂寥的心死,而只是最純然的關心和安慰。

“我也總覺得……我喜歡的人,是你,也不是你。”容儀輕輕說,“昨天我就想問你了,我總是在想,你的眼睛應該是綠色的,比綠寶石更好看。我也更喜歡……綠眼睛的那個你。”

會溫柔地拿下他的手指,笑著吻上來的那個人。那時一切正好,春光爛漫,他守姜國,他守著他,覺得這樣沒什麽不好,可以永遠這樣下去。

容儀歪歪頭,忽而感到一陣嚴重的眩暈襲來,他喘了喘氣,握住他的手指:“對不起,我不是想講這些話讓你難過,只是,我們鳳凰,在喂養人的事情上,都很認真。我只是想弄明白……我沒想起的那些東西。”

相裏飛盧搖了搖頭,緊跟著,他的抗拒像是越來越明顯:“不行,你不能聽,你不能聽。”

——一旦聽了,他又會離他遠去。

“求求你,不要聽。”相裏飛盧啞聲說。

容儀溫柔地望著他,半晌後輕輕嘆了一口氣:“你看,你現在這樣,就讓人很難過了。”

他有些吃力地形容:“我想……喜歡的那個你,仍然是之前的你。你……”他小心翼翼地端詳著他的神色,“明白嗎?”

相裏飛盧搖搖頭。

外面細雨不停,天邊忽而滾過一道悶雷。

容儀按了按頭,他喘了幾口氣——眩暈感突然更重了,他的腦海在這一刹那間閃過無數畫面,將要沖破他的透露,但是遲遲卡在最後一關,不能完成,反而逼出了無盡的幻覺與痛苦。

他痛苦地彎下腰,大口喘著氣。

“容儀,容儀?”相裏飛盧伸手抱住他,感到他渾身越來越燙,鳳凰的力量正在回歸。

是明行的力量在回歸,是因果在回歸。

但為什麽,容儀的表情仍然這麽痛苦?

“相裏……公子。”容儀渾身冷汗,肌膚卻發著高熱,閉著眼睛,忽而喃喃出這句話,“姜國的東西,別再丟了,這真是很……丟人的事呢。”

“容儀。”相裏飛盧焦急地抱著他,聽著他說話,聽來聽去,卻反復只有這一句。“容儀?”

容儀卻仍然在神志不清地喃喃:“你的眼睛,是綠色的……”

他要從前的他,可千年過去,他要怎麽把從前那個自己還給他?

“我知道了,我會去的。”相裏飛盧手指劇烈顫抖著,輕輕把他放回床榻,“你忍一忍,我馬上去給你找,我把他還給你,我會去試試的。”

蘭刑欠下天運,容秋欠下因果。

時至如今,他終於知道自己欠他的那一份東西是什麽。

是愛。

他是第一個教會他愛的人,他也是他第一個認真愛上的人。

那個會溫柔注視萬民、守在佛塔頂端的男人,有一雙蒼翠的眼睛,一顆滾熱跳動的心臟,會伸出手,讓路過的鳥兒棲息在他指尖。

他愛的是那個他。他教會他溫柔注視的眼神,與人結緣的美好,還有明行所不能體察的——責任。

他讓他看到成為明行的希望,因為這意味著他或許有一天不再是天煞孤星,他或許可以和他一樣,真正地保護什麽人。

而他,卻已經將這一切遺忘在身後。

“我把他還給你。”相裏飛盧啞聲說,“你要醒來,你要找到他,好不好?”

容儀的意識已經進入了昏迷,但即使這樣,他也掙紮著微微睜開眼,像是用盡力氣承諾:“……好。”

*

死泉的熱浪翻湧。

相裏飛盧立在死泉邊緣,忽而有一刹那感覺,或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暗示,他與容儀,或者另外兩人與容儀,都在天命設計好的這個圈子中,始終沒有掙脫。

很早之前,就有人曾告訴他:“姜國是你的業障,容儀是你的魔障。”

他不以為意。

只是如今他終於知道,這話所言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