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藥方 怎麽會不快活?(第2/3頁)

可偏偏靳江帶著五個持刀侍衛,如威武的雕塑一般站在門前,虎視眈眈地望著,讓他半步也不敢往前踏。

他做了三年的中書令,哪裏遇到過這樣的情形?

從前的千牛衛在齊太後手裏,他出入宮禁時,從沒受過任何阻攔,哪怕是進入天子寢殿,也只稍一通報便可,今日卻是被毫不留情地攔著,連一張坐榻、一杯茶水也沒有,實在難堪不已。

先前他聽從太後的囑咐,暫且退了一步,讓年輕的新君能先舒展手腳,其他事可以日後再議,可如今看,新君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

正想著,身後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回頭一看,就見蕭恪之坐在步輦上,正朝著飛霜殿行來。

“陛下!”待步輦落在殿門外,他便快步上前,略一拱手,就想大聲斥責方才攔著他的人,可話未出口,卻被蕭恪之冷冷瞥來的視線嚇了一跳。

那種鋒利冷漠的眼神裏,半點溫度也沒有,更別提尊重了,一下讓他想起先前喪儀上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事。

他忽而打了個哆嗦,莫名收住話,跟在後頭走進殿中。

殿中溫暖亮堂,令他慢慢回過神來,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蕭恪之身上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袍子,發絲也還濕著,領口的地方好像還留著一片紅痕。

這副樣子,顯然是才從湯池裏出來。

可皇帝的禦湯都在飛霜殿後,為何他卻是從外頭回來的?

齊穆不禁又看了一眼他領口處的那片紅痕,心裏有些起疑。

“大相公夜裏還要見朕,到底是為了何事?”蕭恪之坐在榻上冷冷開口,半點不遮掩,任他滿是懷疑地打量。

齊穆一頓,這才想起此番的來意,才被打岔的怒火又再度冒了出來:“臣冒昧,想問一問陛下,為何吏部遞上去的名單,一個也未被采納?”

蕭恪之挑眉不語,似乎在耐心地等他繼續說下去。

齊穆索性也站直了身子,高聲道:“陛下明鑒,吏部的名單,都是臣與中書省的諸位同僚,和吏部尚書等人幾經商議、反復篩選,才挑出來的最適宜的人選,陛下初登大位,過去又不曾參與朝政,對朝中的同僚們所知不多,不該不聽規勸,擅作主張。”

他這一番話幾乎就是在直接指責皇帝的決斷。

蕭恪之飲了口茶,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冷冷道:“既然大相公說,吏部的名單是幾經商議、反復篩選出來的,那不妨同朕解釋解釋,為何其中既有齊家姻親,又有外任過幾年,卻始終政績平平的,甚至還有替子孫買官入仕的?”

旁人都以為他不知政事,可實際上,從數年前開始,他便已經在暗中結交那些空有才華與抱負,卻因出身寒門而不被重視的臣子們。對朝中的大多數官員,他雖稱不上了如指掌,卻也大致知道些,甚至有不少人的底細,也已被他暗中摸透了。

正是因此,他先前才能切中要害,毫不猶豫便點出蕭煜和齊太後手裏那些不大幹凈的人。

齊穆未料他能一下道破那幾人身上的汙點,不禁有些語塞:“陛下——這、這其中都有些原委——”

蕭恪之將茶杯重重擱下,發出“篤”的一聲,將他的話音打斷。

“大相公是在教朕如何當這個皇帝嗎?”他從榻上起身,站在高處俯視下去,因常年習武而格外健壯的身形擋住大半燭光,在齊穆的身上投下大片壓迫的陰影。

齊穆抿唇不語,心裏的怒火絲毫未得到平息,可面對這樣的皇帝,卻莫名怵了。

“臣不敢。”

“不敢便好。”蕭恪之雙手背後,冷冷地開口,“齊相公莫忘了,大涼的皇帝姓蕭,不姓齊。”

這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又滿是睥睨的氣勢,令齊穆禁不住後背一寒。

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這位在朝中毫無根基的新皇與從前的先帝蕭濂性子完全不同,他想要的,恐怕不只是身為皇帝的尊嚴和地位,還有過去幾年裏,一直牢牢掌握在齊家手裏的一切權力。

難道他們齊家還要一味退讓,只為暫時安撫他嗎?

他心底又驚又怒,卻不敢泄露出來,只能壓著心思道:“臣從未忘記。”

君臣之間的對峙就這般被蕭恪之揭過。

他看著齊穆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這才讓人將門闔上,轉去內室,重新換了件幹凈衣衫。今日在太子湯泡夠了,他這兒的禦湯反倒沒了用武之地。

不一會兒,劉康從外頭進來,稟道:“大家,給太子妃殿下的湯藥已熬好送去了。”

蕭恪之聞言蹙眉,轉頭問:“什麽湯藥?”

劉康一愣,詫異地擡頭:“方才翠荷送來一張方子,說是殿下要飲的湯藥,往後每一回見過陛下,都要用一碗,老奴想,恐怕是避子的湯藥……”

他原以為這是皇帝吩咐的,現在才知想錯了,忙將袖中那張方子取出來,畢恭畢敬地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