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金絲雀與聽話的狗

李珣雙手抱胸, 無情地鞭打她,“林二娘,你的節操一文不值。”

林秋曼無法反駁, 因為她確實沒什麽節操可言, 甚至可以說毫無下限。

李珣繼續洗涮她,“你斥責我在中秋那天失了禮數, 一個毫無節操的女郎,憑什麽拿禮數來指責我?”

林秋曼胸有成竹道:“奴固然沒有節操, 但殿下也不能做那嫖客呀?”

這話把李珣給氣著了, 慍惱道:“你說什麽混賬話!”

林秋曼繼續用禮教誅心, “眾人皆知, 奴是泥濘裏的潑皮,殿下卻是皎皎明月, 您自然不會因為奴這個潑皮而被染了一身汙泥,對嗎?”

李珣:“……”

林秋曼語重心長,“殿下尊禮守節, 潔身自好,萬不可因為奴這等卑賤女郎失了品格, 讓人恥笑。”

李珣看著她沒有說話, 臉色陰晴不定, 不知在想什麽。

林秋曼:“若殿下沒有其他吩咐, 奴便退下了。”

李珣揚手, 她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走到外面後, 林秋曼狠狠地松了口氣。

她再次冒出為什麽晉王不是女人的念頭來, 如果他是女郎,她完全可以把他發展成跟大長公主那樣的關系,簡直不要太爽。

遺憾的是晉王是個男人。

她熱衷攀附權貴, 很想利用他的權勢為自己鋪路辦事。但他偏偏是個性取向為異性的直男,這就意味著她得把握好那個度。

一旦過火了,勢必會轉變成皮肉關系。

這對她來說絕對是最糟糕的,可若太過疏離,又不能讓對方為我所用。

有些時候林秋曼覺得她是在幹柴堆裏玩火,一個不小心就會引火自焚。

而能牽制晉王的唯有禮制。

中秋那晚也不知是環境還是氛圍作祟,兩人都有些出格。

李珣越禮也就罷了,而她當時居然破天荒的被美色所惑,生出幾分奇怪的心猿意馬。

林秋曼感到不可思議。

如果說與韓家抗爭還有贏的勝算,那跟晉王抗爭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擁有不容挑戰的權威,絕對的權勢,甚至落得不好林家滿門遭殃都說不定。

想到此,林秋曼真的覺得自己是在悶聲作大死。

她太渴望在這個時代闖出一片天,卻又不想出賣自己作為女郎的尊嚴。但在男尊女卑的男權社會裏逆風而行僅靠一腔孤勇完全就是個笑話。

她一無顯赫的背景家世,二無超群的智慧天賦,靠的就是鉆營邪門歪道,跟林文德差不多,只不過她沒害人。

李珣無疑是一把很好使的刀,在沒有站穩腳跟之前她很想用下去。

這是林秋曼當時的想法。

而此刻那把“刀”則坐在屋裏陷入了沉思,方才林秋曼的一番話猶如迷魂宮把李珣困住了,她講得很有道理,但他似乎又覺得很沒道理。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地位,就是為了能為所欲為。

如果用禮制就能遏制他的欲望,那他當初還費盡心機回京做什麽?

兩個各懷鬼胎的男女只隔著一扇門,表面上雲淡風輕,實則暗潮洶湧,都在默默地算計著對方。

如果說李珣的手裏藏著一只捕捉網,想把林秋曼捕捉進籠子裏馴養成金絲雀;那林秋曼的手裏則藏著一條繩,想套進李珣的脖子裏把他變成一條聽話的狗。

只不過他們都是憋著的,給對方留足了顏面,沒亮出招子。

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下午華陽沒坐馬車,去騎馬了。

林秋曼一個人四仰八叉地躺在馬車裏睡了一覺。

沿路有女眷隨行,身嬌體弱的不能像郎君們騎快馬,十日行程確實挺枯燥無趣。

李珣倒是愜意,一本書就可以打發半天,要是覺得馬車裏枯坐得乏了,便騎馬走一段松松筋骨,反正秋獵相當於閑遊,倒不必時刻緊繃。

有時候宋致遠也會過來跟他下兩盤棋,有時候他也會去跟小皇帝說兩句家常。只要沒有太皇太後在,多數情況下李珣還是願意跟這個侄兒親近的。

畢竟是在外頭,始終不比朝堂宮裏,等級雖有,到底要隨意些,相互間也沒有那麽多顧忌。再加之皇帝對他盲目崇拜,叔侄間其實並沒有外界揣測那般水火不容。

那郭太後一路上有些無聊,見林秋曼跟華陽關系親密,對她生了幾分興致,趁著眾人在路途休憩時命嬤嬤去把她請了過來。

林秋曼簡直受寵若驚,領命前往郭太後的帷幔。

剛下馬的李珣瞥了她一眼,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說起來郭太後的年紀還沒華陽大,也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一張瓜子臉,溫婉嬌柔,眉眼秀麗,渾身都透著一股子大家閨秀的好涵養。

林秋曼朝她行跪拜禮。

郭太後溫和道:“我早就耳聞二娘大名,今日得見,確實生得俊,是個頂好的小娘子。”

林秋曼:“得娘娘誇贊,二娘愧不敢當,奴聲名狼藉,恐汙娘娘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