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章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吳冕沉默，嘆了口氣。

“吳醫生，您看，鐘老都84了還要坐硬座餐車來天河，我看著心裏都不落忍……”

“83。”吳冕很肯定地說道。

“不對吧，是84！”

“83，然後85。”

“……”患者怔了一下，哈哈一笑，道，“您竟然也信這個？”

“當然，治病有時候需要運氣。”吳冕一本正經地說道。

“呃……您這麽說，怎麽覺得不像是個正經醫生。”

“正經醫生都會和您這麽說，但凡是一口咬死的，看著正經，其實都不正經。”吳冕晃了晃頭，頭上的兔子耳朵忽閃了兩下。

“像剛剛的小李，她的病說起來簡單，就是口腔潰瘍，但鑒別診斷麻煩到了骨子裏。好多種風濕免疫類疾病都要鑒別，比如說白塞病之類的。”

“啥是白塞病？”

“說了你也不懂。”吳冕並沒多解釋，而是輕飄飄的扔過來一句很容易讓人誤會的話。

和患者熟了，說話也能輕松點。

“……”患者疑惑的看著吳冕頭上的黃色兔子耳朵，怔怔問道，“吳醫生，這時候您不是應該給我講講麽？”

“簡單的說一下無所謂，白塞病這個太專業。主要是因為風濕免疫類疾病我看著頭疼，好多老醫生都在這類疾病上栽過跟頭，想要三言兩語說明白不可能。”

“您這還真是……”

“呵呵，23號，新聞媒體采訪張文宏張主任的時候，問新型肺炎病毒的重症患者怎麽治療，張主任就是這麽說的。”

“張主任？他是誰？”患者疑惑。

“一個很牛逼的醫生。”吳冕眯著眼睛說道，“您知道這次咱們面對多大的風險麽？”

患者有些猶豫，但還是搖了搖頭。

“現在全國醫療界呼吸、重症、急診的精銳雲集到天河，這才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穩定住情況。舉國之力，只能穩定住一個千萬人級別的城市。”

患者點點頭，這些他都看在眼睛裏。

“您想一下，魔都要是崩了怎麽辦？3000萬常住人口的城市一旦病毒播散，是什麽情況？！”

“……”

這事兒壓根不能想，一旦深想，後背全是冷汗。

“在疫情初期，英國帝國理工用一套數學模型計算了魔都的情況，認為感染10萬人屬於幹的不錯。”

“我去……這還幹得不錯？”

“當然，咱們一直幹的都不錯，只不過需要回頭看才能看清楚。話說回來，魔都現在感染人數只有200多。前幾天韓國衛生系統的人專門去魔都請教防疫措施，遏制疫情播散。”（注1）

“這麽厲害？！”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扁鵲的故事知道吧，真能提早預防，那才是最牛逼的醫生。”吳冕微笑著說道，“張主任的確是厲害，您要是有機會可以了解一下。而且鐘老已經83歲了，如果還有下一次，總不能讓百歲老人還在一線奔波不是，下次張主任會擔起重擔。”

“我有時間查一下。”

“讓您兒子把張主任當偶像。”吳冕道，“張主任也的確值得尊敬。”

“您認識？”

“接觸過，沒見過面。”吳冕道。

“哦？那您說一下？”

“我出國前，因為剛剛經歷了H1N1，所以大家都很害怕。有一次魔都有一名不明原因發熱的患者，看片子很嚴重，關鍵是搞不懂為什麽，所以找了專家會診，正好我在魔都，就過去看了一眼。”

患者怔怔的看著吳冕。

這麽年輕的專家很少見，偏偏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還是那麽的理所當然。

“張主任不在，我還想著和他交流兩句。問了一下，說是張主任詢問病史，得知患者是養殖戶，家裏是養豬的，發病前一日被豬圈中的汙物潑濺入雙眼，推測患者可能是豬皰疹病毒感染。”

“呃，這也是病？”

“當然，很嚴重的疾病。”吳冕道，“為了坐實這一推測，張文宏所在的華山感染團隊，還派了一只小分隊直接去患者家的豬圈，獲取豬的分泌液和糞便標本予以進一步確認。

張主任帶隊一起去的，怕有遺漏。”

頂級醫生，豬圈，糞便，尿液，這些毫不相關的詞語混雜在一起，患者有點懵。這和他想象中的醫生、科學家根本不一樣。

“最後基因測序與現場檢驗等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這是一次確定的豬皰疹病毒跨物種感染所致。不過很遺憾，我那時候沒見到張主任。”吳冕伸手，捋了一下兔子耳朵，表達自己的遺憾。

“好厲害，和大偵探一樣！”

“當然。”吳冕道，“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的。不信您看魔都、看羊城，只要有牛逼醫生坐鎮的地兒，這病都蔓延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