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這是在教我做事?

前兩年, 盛言楚托巴柳子從南域帶來的二十株荔枝樹苗活了十七棵,後來巴柳子隔一段時間就跑一趟南域,每次回來都會給盛言楚尋摸一些水湖村能種的樹苗, 另外, 相關的種植手法也會毫不保留的說給盛言楚聽。

“巴叔。”

巴柳子正坐在廊下和李茂等幾個齋夫說閑話,遠遠聽到盛言楚的呼喚聲後, 巴柳子忙撚起肩上的布巾擦把臉, 露出笑容:“楚哥兒,聽說你這回成了秀才公了?恭喜恭喜。”

李茂幾人跟著起身恭喜,盛言楚一一回應,只說家中過些日子要開秀才宴,屆時幾位叔叔可得去盛家捧個場。

得知要去盛家吃席, 巴柳子搓搓手咧開嘴, 盛言楚不待他開口,蹲下身打開竹擔子, 和煦的笑了笑:“巴叔, 你這次給我帶的是什麽樹苗?”

巴柳子順勢也蹲下身,指著大大小小的樹苗說了一通,道:“上回你讓我問南域百姓有關離枝書除蟲的事, 我幫你問了, 有好心人還給我做了書錄,你看看可有用。”

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塊包裹嚴實的黑布, 黑布卷了好幾層,攤開後露出幾張黃紙。

巴柳子雙手捧著黃紙送到盛言楚跟前,憨憨道:“這幾日城外春雨不斷,南域那邊又是連天的暴雨,我生怕這薄薄的紙被雨淋濕了, 所以就擅自用布卷了起來,楚哥兒,你瞧瞧看,上面的字有沒有模糊。”

巴柳字沒讀過書,但略識一些字,都是這些年走南闖北磨練出來的,即便如此,黃紙上的字巴柳子還是有些認不出來,但這都不妨事,盛言楚認識就行。

盛言楚微微哽咽了一下,望著巴柳子遞過來的那雙染盡風霜的大手以及細心呵護的黃紙,他目光一閃,接過來仔細端詳後,笑道:“字都在呢,還是巴叔想得周到,不然從南邊過來,雨又大,若是淋濕了,這份手法可就無用了。”

巴柳子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囁嚅的問:“那這些樹苗……我啥時候挑過去種?”

頭年剛種下荔枝樹,水湖村不久就鬧了一場洪災,盛言楚買的那幾處山頭從前都是荒蕪無主的,大雨傾盆而下後,因山上沒有提前挖排水溝,導致洪水將高山上的枯葉全沖了下來,以至於剛載重的荔枝樹險些全被埋了。

程氏力氣有限,挖了兩條水溝後就累癱了,不得已便去程家莊找程有福過來幫忙,無奈程有福在酒樓脫不開身,正當程氏哀嘆樹苗保不住的時候,巴柳子馱著鋤頭上山和程氏來了一個“偶遇”。

自那件事後,巴柳子時不時的就跑盛言楚的林地裏幫著除草耙溝,一來二往,和程氏以兄妹開始互稱。

莊戶人家的八卦比城裏人還要多,這不,不消幾天就傳出了程氏是個浪蕩貨的流言蜚語。

那時候盛言楚遠在康家讀書,有一次回家偶然在路上聽到親娘的緋聞後,他縱身跳下牛車和那個說他娘壞話的婆娘在地上就廝打了一頓。

那婆娘是附近出了名的嘴碎,被盛言楚坐在身上捶打一通後,不說消停竟還火上澆油,說程氏當年之所以臨盆之後被老盛家趕了出來,就是因為背著公婆偷了人,更過份的是,那婆娘還四處謠傳盛言楚根本就不是盛家的種。

盛言楚那叫一個氣啊,二話不說抄起程以貴玩耍用的彈弓,照著那婆娘家的屋瓦來了一個彈跳,噼裏啪啦聲中,那婆娘家的屋頂幾乎都被盛言楚給捅破了。

婆娘癱在地上鬼哭狼嚎,非要老族長給她一個公道,還說要對盛言楚處以族規並賠十兩銀子給她家。

老族長氣得拐杖直戳地,氣盛言楚的意氣用事,更氣婦人嚼舌根子。

想讓盛言楚賠銀子當然是癡心妄想,老族長無可奈何只能和稀泥說他身子不適別來擾他。

至此盛言楚和那婆娘家算是接上了梁子。

盛言楚本來就年少氣盛,人家越酸什麽那他就偏要做什麽,那婆娘不是說巴柳子和他娘有私情嗎,他就大大方方的請巴柳子去家中吃飯,一個鰥夫,一個寡婦,又都是快三十的人了,就算兩人真的有什麽,難道不是一樁美談嗎?

盛言楚當初也是這麽想的,甚至於程氏都隱隱打開了心門,然後天降禍害,拖到二十五歲寧願去官府交未嫁銀也不怕閑言碎語的素姑娘找上門來了。

那一日盛言楚正坐在門檻邊看書,忽覺一道灼人的視線在看他,一擡頭,一個身穿純白長裙的女子立在門口皺眉打量他。

他嚇了一大跳,女子打扮的比尋常農婦要幹凈很多,臉上還抹了粉塗了口脂,只是脖子上略黃的肌膚和眼角的狠厲出賣了她那裝出來的柔弱與無辜,加上那一身如戴孝的衣裳,盛言楚看完後只想說好家夥,這人是剛從哪個棺材裏跳出來的?

盛言楚在看人時,素姑娘也在打量盛言楚,兩人無聲的交鋒後,還是盛言楚率先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