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舅舅鐵定會跳上來錘死……

程以貴的童生宴終究沒吃上, 盛言楚從炕上摔下來後,手掌破了好大一塊皮肉,鮮血瞬間染紅手掌的紋路。

顧不上疼痛, 他跑進廚房喊他娘:“娘, 老族長沒了!”

程春娘驚得握緊刀柄,母子倆沒在程家多做久留, 找程以貴的娘烏氏要了兩小塊白布縫在鞋頭上, 然後兩人就卯足了勁往水湖村跑去。

老族長一直跟大兒子盛大林住在一起,死了後原本應該由盛大林操辦身後事,然而盛言楚過去的時候,沒見到盛大林的身影,反而是盛大林的小兒子盛元勇在忙前忙後的替老族長操持一切。

“盛大林病了…”

盛言楚去靈堂哭了一場後就聽到了這句話。

“老族長因為掛田和族裏的人大吵了一架, 雖然後來掛了族田安了大家的心, 但族裏那些啃血的只是一時忍氣吞聲,要不是他們這些天翻來覆去的找老族長說此事, 老族長未必會——”

盛言楚臉色陰沉十指哢嚓響, 幾人察覺到盛言楚咄咄逼人的目光後,忙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老族長離百歲不遠,現在去了得按喜喪發棺, 四月尾的天燥的很, 為了不散出屍臭,病懨懨的盛大林決定三天後就將棺材擡到山上去。

“不行!”

盛言楚的反對聲還噎在喉嚨裏沒出來, 就聽靈堂裏的盛元勇抵死搖頭:“爹,怎麽著也要過了頭七再把爺爺擡出去吧!”

“勇哥兒少說兩句!”盛大林的婆娘孫氏扁扁嘴,道,“現在族裏是你爹做主,聽他的準沒錯。”

“可…”

“可什麽可。”孫氏不耐煩的打斷盛元勇的話, “你爺前腳死了,後腳你爹就病的頭疼,我晌午找人算過命了,算命的說是你爺的棺材沖了你爹,你要想你爹平平安安的,就給我閉嘴。”

跪在靈案前的盛大林適時咳咳兩聲,聲音蒼白又無力。

盛元勇深深垂下臉,靈堂重地,他跟未來的族長也就是親爹掰扯這個根本就行不通,說不定還會擾了爺爺的安息。

盛言楚心裏也在琢磨這個,戴上孝帽磕了頭後,他起身走到院子裏。

如果不是知道此時他不在程家,他還以為院子裏辦的喪席是童生宴呢!

喜喪喜喪,自然是喜慶的辦,可到底死的是族裏操勞一輩子的老族長,不說嗷著嗓子哭兩聲聊表孝心,卻也沒必要如此開心吧。

瞧瞧桌上的男人們,喝的那叫一個昏天黑地,更有甚者劃拳嬉笑聲喊的比靈堂裏哭墳的人聲音還要大。

有人見盛言楚出來了,立馬踩著軟綿綿的腳步過來拉盛言楚喝一杯,盛言楚擡起濕潤的眼睛,木木然道:“你們喝吧,我尚小,不沾酒。”

幾個男人掃興的回到桌上繼續飲酒,程春娘雖是和離出去的,但今天的喪宴盛家人依舊準許她披麻戴孝,遠遠的見兒子坐在門檻上抱著頭不說話,程春娘擦擦手中的水漬,跟著坐下。

“楚兒。”

程春娘塞了一個白面饅頭到盛言楚的手中,輕聲安慰,“我剛聽幾個嬸嬸說,說老族長走的挺安詳的,上個月病了又好,好了又病,前兩日突然能吃能喝,還下床去雲嶺山腳走了一大圈,原以為老族長的病好徹底底了,沒想到從雲嶺山上回來後,老族長整個人就瘦脫了相,滴水不進。”

盛言楚用力的咬了一口饅頭,剛在喪席上他實在沒胃口吃,現下肚子裏咕咕直叫。

“大林爺幹嘛去了,明知老族長回光返照命不久矣,他怎麽就沒想過喊我回來看一眼?”盛言楚吃的很快,嗓子眼塞的難受,含糊不清的埋怨,“也怪我,單知道老族長熬不過今年,還拿掛田的事氣他……”

越想越難過 ,越難過就越餓,吃了一個白面饅頭後,盛言楚重重的捶了一下胸口,反手將程春娘遞過來的水一口咕完,暢快道:“娘,我還要吃。”

只有吃飽了他才有力氣和這幫恬不知恥的族人好生論一論。

“誒!娘這就去灶台拿!”程春娘歡喜的不行,她還以為兒子會鬧絕食呢。

一口氣又吃了三個饅頭後,盛言楚‘嗝’了幾聲,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後,大步往盛大林住的屋子走去。

剛撤了酒席,此時盛氏一族的人都窩在盛大林的屋子裏商量送老族長棺材上山的事,乍然看到盛言楚進來,躺在床上病懨懨的盛大林忙揭開被子,卻被大兒子盛元地按住。

“爹,你剛還暈了一場,就別起來了,楚哥兒是晚輩,您沒必要給他行大禮。”

盛言楚眼角余光捕捉到盛元地對他的輕蔑,不就是當初七兩銀子的事鬧的嗎?瞧盛元地那怨婦似的模樣,看來老盛家沒有賠錢給盛元地。

他甩甩頭,直接無視盛元地,徑直坐到盛大林的床側:“大林爺,您身子可好些了?”

他始終不相信孫氏說盛大林這場病是被老族長沖的,可湊近這麽一看,盛大林臉黃唧唧的,嘴唇白的滲人,一雙眼睛耷拉著沒勁,呼吸急促還伴隨著細碎的□□聲。